大理石董事會大樓建起來時，連剛果來的商人都看直了眼。
三層樓高，牆是用從雇傭軍手裡搶來的大理石鋪的，白花花的，太陽一照晃眼睛；窗戶是整塊的玻璃，從傑克部隊換來的，擦得透亮；門口有兩根柱子，雕著駱駝和麥子，是保羅帶著工人鑿了半個月才成的。
樓前的噴泉更稀罕。魯迪讓人用鋼筋做了個架子，上麵雕著“金沙會公司”的字樣，底下接了根水管，連到太陽能水泵上——白天曬夠太陽，水泵就能抽水，水從架子上噴下來，像串珠子，落在池子裡嘩嘩響。
百姓們每天都來廣場看噴泉。孩子們圍著池子跑，用手接水；老人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看著噴泉笑；還有人對著大樓的玻璃照鏡子，說“這樓比剛果首都的還亮”。
“魯迪執行長真能折騰！”巴老摸著大理石牆，感慨道，“以前想都不敢想，沙漠裡能有這玩意兒。”
魯迪站在大樓門口，接受大家的稱讚，臉上笑著，眼裡卻有點累。建大樓花了三個月，他天天泡在工地上，指揮搬磚、鋪大理石、裝玻璃，瘦了一圈，白頭發又多了幾根——現在不用陳默嘲笑，他自己照鏡子都能看到。
“會長，您看這樓咋樣？”魯迪把陳默拉到噴泉邊，遞給他一瓶汽水——是從剛果商人手裡換來的，玻璃瓶，甜滋滋的。
陳默喝了口，看著噴泉：“挺好看。就是太費錢了。”
“值。”魯迪說，“這樓是咱們的臉麵。以後其他部落或商人來，看到這樓，就知道咱們金沙會有實力，不敢隨便欺負咱們。”
他頓了頓，又說：“對了，還有個‘新鮮玩意兒’，您肯定沒見過。”
魯迪把陳默拉到大樓旁邊的小木屋——是臨時改的“網吧”。屋裡擺著五台舊電腦，是傑克從部隊淘汰的二手貨，鍵盤上的鍵都掉了幾個，屏幕也有點花，但能開機。
“這是電腦。”魯迪打開一台，屏幕亮起來，顯示著模糊的桌麵，“傑克說城裡現在很流行，能寫字、能算賬，還能‘上網’——就是跟遠處的人說話。”
陳默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光標，有點懵：“這玩意兒能乾啥？”
“我還在研究。”魯迪摸著鍵盤，手指有點笨，“傑克給了本說明書，全是英文，我正讓學校的先生翻譯呢。我想以後用它管賬，比賬本清楚；再建個‘官網’，把咱們的鐵礦、布料放到網上，說不定能賣給外國人。”
他正說著，屋外突然吵起來。
“我先玩！我先來的！”
“憑啥你先玩？這是魯迪執行長給大家的！”
“彆搶！再搶我揍你！”
魯迪趕緊出去看——是幾個年輕人在搶電腦。他們聽說這玩意兒“能跟遠處的人說話”，都想試試，可電腦隻有五台，誰也不讓誰，推搡著差點打起來。
“彆吵！”魯迪喊了一聲，年輕人都停了。
“執行長，我們想玩電腦！”一個小夥子說，眼睛盯著屋裡的屏幕。
“排隊。”魯迪說，“每人玩半小時，輪著來。誰不排隊，就不讓玩。”
年輕人趕緊排起隊，可眼睛還是直勾勾地盯著電腦。等輪到第一個人，他坐在電腦前，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魯迪教他按鍵盤，他一按，屏幕上跳出個字母，嚇得他差點跳起來，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更搞笑的是晚上。有人聽說電腦“晚上也能玩”，天黑了還來排隊，可電腦沒網——傑克說“上網得拉網線，沙漠裡拉不了”，隻能看桌麵。有個老頭盯著屏幕看了半天，突然問：“這上麵咋沒人？不是說能跟遠處的人說話嗎？”
魯迪隻能解釋：“沒網，暫時不行。”
老頭嘟囔著走了，嘴裡說“啥破玩意兒，還不如噴泉好看”。
網吧的麻煩不止這些。有孩子把鍵盤當玩具，摳掉好幾個鍵；有人喝汽水時不小心灑在電腦上，差點短路；還有人爭著搶著，把排隊的規矩忘在腦後，天天吵吵鬨鬨，魯迪隻能讓私兵來維持秩序。
“這玩意兒比建大樓還麻煩。”魯迪揉著太陽穴跟陳默說，“天天有人吵架，還得看著彆弄壞了。”
“你自找的。”陳默笑了，“誰讓你弄這些新鮮玩意兒。”
“值。”魯迪又說，眼裡閃著光，“現在麻煩，以後就好了。等我學會建官網，把鐵礦賣出去，賺了錢，咱們就買新電腦，拉網線，讓大家都能玩。”
他指著遠處的沙漠：“傑克說，國外的工廠需要鐵礦，咱們的鐵礦質量好，肯定能賣個好價錢。到時候不用再跟雇傭軍、叛軍換東西，直接跟外國人做生意，賺美元，想買啥買啥——水泥、鋼筋、電腦，甚至卡車，都能買。”
陳默看著他，突然覺得這白頭發的年輕人，野心比沙漠還大。他想的不隻是建大樓、修噴泉，是要把金沙會從沙漠裡“拉”出去，拉到更廣闊的世界裡。
隻是這世界，比沙漠更複雜。傑克沒說的是，外國人做生意，不隻看鐵礦質量，還看規矩、看信譽——而這些，恰恰是魯迪最不在乎的。
但看著魯迪對著電腦說明書琢磨的樣子，看著年輕人排隊等玩電腦的興奮，陳默又把話咽了回去。至少現在，這“現代化的煩惱”是甜的，像那瓶汽水，雖然有點衝，卻讓人忍不住想多嘗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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