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孫四六他們跑下山,重新接近村子。
村口那股熟悉的腐臭味,比之前濃烈了十倍不止。
定睛一看,赫然堆著一處小小的屍堆。
無分男女,不分老少。
那些被他們捆縛藏在屋中的“鄉親”,一共七八具,此刻全數在此,肢體扭曲地疊在一處。
就連昨日的兩具,哦不,是三具碎顱屍骸,也被扔在其中。
“咕咚。”
當先一人咽了口唾沫,腳步再也邁不開,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他們,他們把‘鄉親們’都殺了!”
......
趙鐘嶽正站在村口,背著手,頗有幾分‘狐假虎威’的架勢。
他一邊望風,一邊看著不遠處的甲士們賣力地挖著淺坑。
燒屍是個技術活,為了防止火星蔓延到田壟和村莊,挖個焚屍坑,才能萬無一失。
“爾等何人?!”
一聲厲喝,讓本就心驚膽戰的村民們齊齊一顫,差點沒當場跪下。
趙鐘嶽與孫氏村民,並不相識。
一旁挖著坑的李澤、李川,倒是上次與這些村民有過正麵交集。
於是李川放下鏟子,走了過來。
“先生,他們是本村的村民。”
“上次回返途中,就在村子裡遇上過他們。”
經李川這麼一提醒,趙鐘嶽倒是想起來了。
那次和表妹一起被救出城,主公李煜確實在西嶺村裡耽擱過一陣。
想來,便是眼前這些村民了。
孫四六見有人認得,連忙見縫插針,上前一步,臉上擠出討好的笑容。
“大人,小的們是西嶺村的孫氏族人。”
“上次一彆,我們這些人又逃到了山上躲著。”
“今天瞧見官爺們的旗號回返,便想著來瞧瞧,看我們有什麼能幫得上的!”
淳樸的農漢臉上,是一副諂媚的笑容。
趙鐘嶽對這般人,也實在提不起什麼惡感。
伸手不打笑臉人。
他矜持地擺了擺手,下巴微微抬起。
“罷了,彆叫我大人,我亦無官無職,忝為我家大人幕賓。”
“叫我先生罷。”
趙鐘嶽一副謙讓之辭,可心裡卻是暢快。
越來越多的人如此稱呼於他。
每當‘先生’二字入耳,趙鐘嶽心中就不時泛起一絲得意。
他一介商戶童生,若非這亂世,怕是一輩子也得不到這般的尊重。
孫四六忙點頭哈腰。
“是,是!都聽您的,先生!”
這聲‘先生’,比金子還悅耳。
趙鐘嶽定了定神,將這絲竊喜壓下,重新板起臉孔,維持著‘幕賓’該有的威嚴。
孫四六趁著時機,指著一旁的屍堆和挖坑的甲士,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先生,不知官爺們現在這是.......?”
趙鐘嶽的目光從這幾個村民身上挪開,重新落到那屍堆上。
他猛然想到,這些屍體可都跟眼前這幫村民脫不開乾係,目光瞬間變得審視起來。
“來得正好,省得我們再去找了。”
“我家大人,想必也有話要問你們!”
“隨我來。”
拒絕?
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
“好……好的,先生。”
孫四六苦著臉應下,領著身後的幾個鄉人,在周遭甲士冰冷的注視下,一個個如同霜打的茄子,蔫頭耷腦地往村裡走去。
對官差的敬畏,早已在曾經的人生中,深入到了這些鄉民的骨子裡。
......
“你們,為何在屋中圈養屍鬼?”
李煜一見到這些村民,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無半句廢話,開門見山。
話音落下的瞬間,周遭披甲的士卒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甲片摩擦發出冰冷的輕響。
那股無形的壓力,如同一張大網,瞬間將幾個村民籠罩。
反應最快的孫四六一愣,隨即麵色大變。
重點不是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