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們還在,借著院牆之利,何愁不能將這坊內清掃乾淨?
可現在,每日靠著所謂的陷阱,以多擊少,才堪堪能緩緩靖平坊內的一些巷尾院落,救下些苟活的百姓。
至於坊門口聚集的那一群,很多人連靠近都不敢,聞之色變。
生怕把坊外的屍鬼,引入更多!
一群餓脫了相的破落軍戶,當下戰力極其有限。
軍戶們如今餓的手軟腳軟,虛弱不堪,一時更恢複不了。
等他們休養好了,還不知城內局勢又會如何。
麵對屍鬼的威脅,就算是想用人命去拚,都是不敢的。
那樣隻會讓局勢越發糟糕!
想到這裡,張承誌心中急切,也是反問。
“趙老爺,那些大戶到底怎麼說?”
“各府家仆有吃有喝,體力可比這些餓漢充沛得多。”
“若是能......能借來一用,我保證能把坊門奪回來!”
這話,張承誌已經一連問了數日。
趙琅也是無奈,還是一樣的結果。
“張百戶,稍安勿躁。”
趙琅指了指城西,儘在不言中。
“他們可不比我趙府,你我心知肚明......便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
“可這些人隻聞其威,心有疑慮。”
“助你救民,整兵,靖坊,他們確實是樂見其成。”
“可他們也怕!”
趙琅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一絲嘲弄。
“怕手底下的家仆真散了出去,就收回不來!”
最能理解他們所思所想的,自然是趙琅這樣的‘同類’。
如今這世道,田產無用,前途未卜,錢財亦如糞土。
唯有家仆們的忠心,和他們被扣在府中的家眷,才是維係各府脆弱地位的唯一倚靠。
那些老爺們,占著自家府邸,有家仆護院,尚能圈地自保。
可若是沒了這最後的臂膀,他們這些往日的老爺就會露出最虛弱的本質。
時逢亂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他們還能算個什麼東西?
不過是任人宰割的豬羊罷了。
人到了你張承誌手中,還能由他們掌控嗎?
萬一上門討要家仆家眷,府上連個自保之力也無,還能拒絕嗎?
如此,家仆們若是倒戈反水,也並非不可能。
還是張承誌的百戶分量不夠重。
本地衛所軍戶的潰敗,所有人都聽在耳中。
說難聽一些,百戶張承誌如今也不過是條喪家之犬。
境況還不如他們這些商賈販子。
自然也就不受重視。
維係坊內脆弱聯盟的,純粹是靠趙府那目前隻是‘存在’的外援。
至於趙懷謙,他一向是少說多做。
隨著張承誌的實力壯大,趙懷謙順勢,幾乎已經完全依附於趙琅之下。
倒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趙懷謙心裡透亮,隻有跟著趙琅,才是最有生機的路子。
張承誌,終究是推上來撐台的。
他就像是無根浮萍。
手底下雖說重新聚了些軍戶,可細細算來,實力自然是不如他們這點各班衙役加上趙府家仆。
都是沒甲沒盾的情況下,就那麼三四個軍中勇卒,也沒什麼可怕之處。
戰陣上練下來的本事,十分裡頭最少有三四分,都離不開甲胄。
這,就和差役們的緝拿路數完全不同。
待趙琅勸說完,趙懷謙也是幫襯道。
“張大人,我家老爺也是日日催促,還是得要多耗上些功夫,才好勸說他們認清現實。”
“當下,咱們總不好破府,去強行討人呐!”
真這麼做了,隻怕霎時又是一場大亂。
張承誌胸膛起伏,最終隻能頹然坐下,滿臉苦澀地默認了這個結果。
這場日複一日的老生常談,再次以趙懷謙的和稀泥下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