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裝車!”李府門前,車馬喧囂,人聲鼎沸。
今日過後,順義堡內就再不會這般熱鬨了。
經過整理,花了一整日,順義堡留守兵卒們將堡內最後的種種雜物也打包備好。
隨著李義護送車隊按約折返,李煜也是時候與這個生養他的‘家’做告彆了。
“老爺,後院那架老夫人陪嫁的彩輿,是繼續封存,還是帶上?”
夏清、素秋、青黛、池蘭,還有芸娘。
她們聚攏在內堂,隻等前院的親兵們裝車。
五女手挽著各自的小包袱,齊齊看著李煜,等他拿個主意。
府中物件,裝了三大一小四個木箱。
每個大箱子都重逾百斤。
最重的那個,千斤倒是達不到,可五六百斤怕是有的。
被裝進去的不止衣物用度,更有李煜亡母留下的全部體己。
李煜的母族也算不得高門大戶。
先父李成梁一生娶妻唯一,恐怕不全是因為那虛無縹緲的愛,起碼李煜是這麼認為的。
母親或許是愛父親的,因為她切切實實地是為之憂思成疾,最終撒手人寰。
但父親愛不愛母親?李煜心中始終難下定論。
或許,當年的父親更多的......是看中了母親家中無子可繼的窘迫。
早在四年前,外祖過世,母家的積存便順理成章地傳給了母親,一並送進了李府。
至於母家為何同意獨女外嫁,而非招婿入贅。
一個是因為順義李氏作為幽州李氏旁支,等閒人招惹不起,更遑論入贅這種話,便是提都不敢提。
再者,便是一樁不能示人的秘辛。
就連先父李成梁也是不知曉的,那是外祖去世前,才親手交予李煜的物件。
便是眼下在他手中保管的一冊母家族譜,上麵清楚記載著,母親這一支早年便是關中的李姓。
隻是後來遭難發配,為防仇家追尋報複,這一支在半途就改了家姓,在遼東紮根,傳家也有三四代人了。
雖說攢了些家業,卻也因為人生地不熟,這般虎口奪食,族中男丁難免多夭折於外,人丁越發稀薄。
細細思量,外祖同意獨女外嫁先父李成梁,未嘗就沒有他自己的想法。
在李煜看來,不單是先父李成梁盯上外祖家業,外祖也未嘗沒有下套等人入甕的意思。
借殼下蛋,暗度陳倉。
就結果來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也不算吃虧。
先父李成梁終是得了母家財物支持,而外祖這一支勉強也算是傳到了李煜身上......
等同於這支關中李氏的姓氏傳承,終於光明正大的重歸正朔。
隻是可惜,那本孤零零的母家族譜上,現在寫到了李煜的名字,就戛然而止。
將來若是李煜不為之傳子續寫,這族譜的一脈,便真的算是到了頭。
......
李煜愣了愣神,他確實把那架裝飾繁彩的馬車給忘了。
畢竟尋常時候也根本用不上它。
那既是母親的陪嫁,也是當年她身披嫁衣所乘的喜車。
通體檀木所製,可以說是母家當年從關中帶來遼東,且為數不多傳下來的好物件。
入府這麼些年,一直存放在府中私庫,好生養護著。
原本,它是母親想要留給李煜,用來風風光光的迎娶兒媳。
可惜,她終是無緣親眼得見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