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們兩個捆起來,如何?”有人提議道。
冉大喉嚨裡火燒火燎,這痛苦讓他隻猶豫一瞬,眼中便凶光閃爍,重重點了下頭。
他們這些花館青衣,就是乾臟話的命。
害了臟病被丟出去的姑娘,逃跑被失手打死的小婢......
不管活的,死的,統統都是由他們這些青衣,來處理善後事宜。
跟他們這種在陰溝裡打滾的人講仁愛道德,純屬對牛彈琴,心狠手辣才是刻在骨子裡的生存法則。
當這個建議被提出,三個青衣打手幾乎是立刻就達成了共識。
“有繩子麼?”其中一人問道。
冉大在後腰摸了摸,隨即搖頭。
但他指著船頭某處,“用那個就成。”
那是用來在碼頭栓船的粗重纜繩,足有小臂粗細。
若是套到人的身上,根本不存在一絲掙脫的可能。
“行!”其餘兩人點頭支持。
......
動手,易如反掌。
但在此之前,還需要最後一道‘保險’。
冉大獨自一人,找到了船上的花館頭牌,牡丹。
在這艘絕望的孤舟上,需要水,且渴望活下去的,從來都不止是他們三個青衣。
“牡丹大家,弟兄們發現,那常秀才藏了些酒水,您看......”
冉大說話時,頭垂得很低。
這是花館的規矩,青衣打手的地位,遠遠比不上牡丹這樣的頭牌青妓。
花館裡像她這樣的搖錢樹,平日也算是半個主子。
他們三個青衣雖然也是監視者,但很多事都要以牡丹大家的吩咐為主。
即便現在......還是再等等,他們需要一個能拿主意的人,為他們的未來謀劃。
一個窈窕誘人的白潤身姿,乏力地半臥在小榻上,那往日紅潤誘人的唇瓣已經乾裂起皮。
她聞聽冉大此言,那雙本該流轉著媚意的桃花眸子,不禁略顯黯淡。
“哎——”
牡丹緩緩歎了一口氣,臉上浮現一絲難言的自嘲。
她喃喃自語道,“這兩日,常相公躲在船上另一間花房裡神神秘秘地,不來尋我,我便猜到了。”
他在躲她!他不信她!
那幽怨的眼神掃過冉大,即便是在如此落魄境地,竟也帶著一股嬌柔蝕骨的媚意。
癡怨滿懷之下,她衝著眼前的冉大白了那麼一眼。
“你們男人呐,果真最是薄情。”
美人骨,美人身,無論是何種姿儀,皆顯嫣然百媚。
常秀才曾與她私許贖身之約,這花船租費,甚至還是牡丹用她自己的體己錢包下的。
如今看來,終究是錯付了幾分真心。
外間癱坐在小鋪上的小婢環兒,本也懶得動彈,隻用眼珠子無神的打量著二人交談。
聞聽這常相公藏有酒水,她才起身湊了進來。
“小姐......您不如去找常相公討來!”
“分一分的話,大家興許都能多堅持兩天,到時候就能順著海浪成功靠岸了!”
牡丹看著眼前沉默垂首的冉大,沒有說話,繼而輕歎,“我的傻小環啊......”
“他若是願給,就不會藏到現在。”
“耳鬢廝磨時,榻上柔情夜,那狗男人恨不得把心肝都掏給我看。”
“如今大難臨頭,夫妻尚且各自飛,”她頓了頓,似是徹底死了心,眼神透著股說不出的寒意,“他不會給的。”
忍痛撕碎昔日的美好幻想,剝掉那層才子濾鏡。
原來,常秀才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早就懂了,隻是那一絲僥幸作祟,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