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城高牆。
青灰色的垛口冰冷粗糙,風從豁口灌入,帶著這世道縈繞不散的些許腥臭。
“見過大人!”
一名獨自梭巡的老卒見到來人,立刻停步,抱拳躬身。
李煜擺擺手,簡單打發了去,“嗯,繼續巡防。”
“喏——!”
......
李煜身後跟著幾名親衛。
不多時,李鬆護衛著李雲舒和趙貞兒,從城樓的另一側階梯走上。
身後,還跟著四個神情局促不安的婦人。
衛城裡僥幸得存的寡婦本就不算多。
這短短的時日裡,有些人已經與鄰院看對眼的相好眉目傳情,找到了新的依靠。
陰陽相合,無可厚非,也算是成了家。
最終願意跟著出來當兵犯險的,算來算去,隻有區區四個人。
她們是為了自家孩子,又或是老父、老母的生計考慮,這才咬牙勉強應下。
招募女兵?
嗬——!
名頭說得好聽。
誰不知道,這花招伎倆,早在今日之前,就被那些大順武官們玩出了花。
所謂的招募,往往就是換個名頭充作營妓罷了。
那所謂的軍資,便算是嫖資!
所以,當她們真的去庫房領了根投石索,又被要求費力提著一兜沉甸甸的石彈走上城頭時,每個人的心中都塞滿了不敢置信。
冰冷的風,冰冷的石彈,冰冷的現實。
但一切都和她們預想中那不堪的場景截然不同。
李煜親自為李雲舒一行人做著演示。
“把石頭放到彈兜裡......”
“......自然垂下。”
“然後,儘己所能的發力旋轉。”
一圈,兩圈,速度越來越快,風聲淒厲。
李煜動作陡然一停。
嗖——!
石塊脫兜而飛,呼嘯著飛向城牆外,最終消失在視野儘頭,也不知道會落去哪裡。
整個過程,乾淨,果決,心無旁騖。
“雲舒,你們現在不需要練準頭。”
他看向李雲舒,語氣認真。
“隻要學會怎麼把石頭甩出去,甩得夠遠,不傷到自己人,就算成了。”
李雲舒一身利落的勁裝,腰腹、手肘等要害部位都襯著堅韌的皮鎧,將她矯健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儘致,英姿颯爽。
這本就是壓在她行囊裡的專用物件兒,此刻穿在身上,合身的不得了。
反觀她身後的幾名婦人,包括臉頰還帶著些嬰兒肥的趙貞兒在內,卻都還穿著裙裝。
牆頭上的寒風一吹,裙擺飄飄。
她們一手提著石彈,一手下意識地去遮掩,動作很是狼狽。
李雲舒的眉頭蹙了起來,她抿了抿嘴,轉向李煜。
“煜哥兒,她們現在的衣服不成,得換。”
趙貞兒被李煜投來的審視目光掃過,臉頰瞬間飛紅,下意識地側過臉去,羞赧地抬手掩著。
風更大了。
裙子飛得更高,她又急忙放下手去遮擋裙胯,急得快要垂下淚來。
“嗯......確實不便。”
李煜下意識拖長了尾音,隨即點頭,認同了李雲舒的說法。
“待會兒,我再領你去庫房瞧瞧,看有沒有合適的褲裝。”
李雲舒聞言,道了聲謝。
但她隨即又補充道。
“這小事不用麻煩煜哥兒,我待會去找表哥問問就好。”
“也好,”李煜不以為意地點頭,“實在不行,你們也可以自己取些布料,縫製兩套穿搭。”
隻要有布料,褲裝做著不難。
這幾個寡婦,就沒一個是不會針線活兒的。
......
李煜將害羞奔逃的‘娘子軍’送下城牆,便轉身步入門樓正廳,在一張太師椅上端坐,靜候消息。
廳內光線昏暗,隻有從門口透入的天光,勾勒出他直挺的輪廓。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報——!”
傳令兵來的很快,聲音急促。
“報大人!”
“騎隊已經出城!”
他單膝跪地,聲音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