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遠縣,西北角樓。
角樓頂層,兩麵旗幟迎風招展,於風中獵獵作響。
好在這動靜不算大,倒還不至於把城裡靜臥不動的屍鬼都給招引過來。
“這個時辰的旗號,可是打過了?”
張承誌負手踱上望台,目光掠過下方灰敗死寂的坊市,隨口問著正在望台值哨的張閬。
在張閬身後,是三個持弓老卒,他們的目光時刻緊盯城內坊市異況。
或許,那裡就有他們苦苦等待的自家之人,他們心中始終如此期許著。
“家主放心,”張閬急忙抱拳,“自日頭升起,我等每個時辰皆發號一次。”
至於每次旗號的具體含義是否連貫一致,反倒沒那麼重要。
隻是為了給坊市百姓一個醒目的標識罷了。
便是不通旗語的民戶,也能從這些人為行徑中看出些眉目。
‘有人守在這兒!’
這意思實在是再明顯不過。
至於說,坊中困民要怎麼逃至此地,那就得他們自己想想辦法了。
他們若是沒本事逃出坊牆圈禁的遮擋,便是望台上的持弓老卒想要發矢引援,也終究是鞭長莫及,有心無力。
每日擇選老卒五人,並一伍新卒組成一隊。
西北、東北二樓,每樓戍守一隊。
至於差役們,仍在衛城中負責緝盜維穩。
隻有趙懷謙,臨時領了個東北角樓的督頭小差,每日隨著兵卒靠繩索吊籃上下,倒也好似樂在其中。
儘管計策未被完全采納,但趙懷謙也沒什麼可抱怨。
此前的功勞自然還是他的,大人隻是......多加變通一下罷了。
趙懷謙既感救民之善舉,尚且遊刃有餘,他倒也樂得行此善舉。
最起碼,積下些陰德,那也是有利無害。
在有著李煜兜底的情況下,撫遠衛裡的殘餘官兵,其心中的道德禮法還遠未步入‘禮崩樂壞’的地步。
單就‘人性’而言,他們中的不少人暫時還處在當兵吃糧的淳樸認知當中。
當然了,如今身陷城外坊市裡的百姓,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掙紮求存,那就很難說了。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同樣是駐守角樓,趙懷謙不可避免地和張承誌有了些許較量心思。
誰救的人多,豈不就能變相地用事實向李煜說明......
二人之間,誰才是大人手底下辦事最得力的?!
當他們同屬一個‘位次’,不管願與不願,競爭就已經在旁人眼中開始了。
張承誌每日當值的出行路程雖然長些,但他走的踏實。
每日走西城門繞縣城外垣,經李忠駐防所設床弩之西南角樓,再沿城牆北行。
遠是遠了些。
但話又說回來,起碼不用擔心哪天吊城的時候繩索鬆斷,失足摔死......
至於趙懷謙的暗暗較勁,張承誌也隻是裝作不知。
他每日按部就班,上值,下值。
謹守本心,救民於屍。
況且,趙懷謙,從來都取代不了他張承誌......
單說如何練兵操訓?如何排兵布陣?
這些安身立命的根本,趙懷謙隻要一日還是個門外漢,張承誌就一日不會將他放在對手行列。
一個管治安的家夥,二人的賽道隻怕完全不在同一條路子裡。
......
“阿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