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城傭兵工會內部宿舍區那棟僻靜的小樓,在黃昏時分,難得地透出了一絲與往日不同的、帶著人間煙火氣的暖意,與窗外漸濃的寒意形成了鮮明對比。夕陽的餘暉透過擦拭乾淨的玻璃窗,在簡陋但整潔的客廳地板上投下幾塊溫暖的光斑。客廳中央,那張平日裡堆放雜物、布滿劃痕的木桌被莉娜和艾吉奧合力擦得露出了原本的木色,上麵此刻擺滿了從工會內部食堂特意點來的、遠比平日豐盛奢侈的食物——一隻烤得表皮金黃酥脆、油脂不斷滴落、散發著誘人香氣的整隻肥雞;一大盤燉得爛熟入味、用叉子輕輕一撥就能骨肉分離的帶骨獸肉,濃稠的肉汁還在微微冒著氣泡;幾條外殼焦脆、內裡鬆軟的新鮮黑麵包;一盆熱氣騰騰、混合了土豆、胡蘿卜和本地香草的蔬菜濃湯,奶白色的湯麵上漂浮著幾點翠綠的油星;甚至還有一小碟平日裡絕對舍不得購買、在燈光下閃爍著琥珀光澤的蜂蜜醃漬果乾,為這頓充滿肉食的盛宴增添了一抹珍貴的甜意。桌角,整齊地擺放著幾個厚重的陶製大酒杯和一壺密封著、但依舊能聞到濃鬱麥芽香氣的、品質相當不錯的麥酒——這同樣是筆不小的開銷。
這是雷恩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在經曆了與“血狼傭兵團”那場不大不小卻足以警醒眾人的衝突、並私下裡嚴厲訓斥了艾吉奧之後,雷恩清晰地意識到,團隊的精神如同過緊的弓弦,一味地緊繃、壓抑和沉浸在反省中並非長久之計,反而可能滋生不必要的內部壓力。團隊需要適當的放鬆,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來宣泄劫後餘生的複雜情緒,更需要一個溫和的契機,來重新凝聚因塔隆的重傷、實力的差距以及外界驟然變化的名聲而產生的那些細微卻不容忽視的裂痕。況且,他們確實擁有值得停下來、認真慶祝一番的理由——從鷹爪山脈那地獄般的洞窟中死裡逃生、獲得了工會前所未有的重獎和認可、破格晉升至e級,這每一步,都是用血與勇氣換來的裡程碑。於是,他果斷地動用了一部分剛剛捂熱還沒多久的獎金,精心安排了這次小型的、完全私密的、僅限於他們四人包括仍需小心翼翼康複的塔隆)的內部慶祝。沒有外人,沒有應酬,隻有最原始的、屬於他們“晨風之誓”自己的時刻。
艾吉奧無疑是四人中最興奮、最按捺不住的一個。他像一隻被關久了終於放出籠子的猴子,圍著香氣四溢的桌子不停地轉來轉去,時不時趁莉娜不注意,飛快地用手捏起一塊滾燙的燉肉塞進嘴裡,被燙得直抽氣卻又滿足地發出嘖嘖聲,那雙靈活的眼睛更是幾乎黏在了那壺品質上乘的麥酒上,閃爍著渴望的光芒。之前的衝突和雷恩毫不留情的訓斥所帶來的那點後怕與反省,似乎暫時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或者說,他正試圖用這種近乎誇張的興奮和活躍,來掩飾內心深處那不願輕易示人的一絲不安與羞慚。
“哇哦!頭兒!今天這可真是大出血啊!太夠意思了!”艾吉奧搓著手,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終於忍不住,第一個撲到桌邊,小心翼翼地拔開酒壺的木塞,給自己麵前的陶杯倒了滿滿一大杯泛著細膩泡沫的麥酒,金黃色的酒液幾乎要溢出杯沿,“嘖嘖,光是聞這味兒,就知道比‘老鐵杯’那摻水的玩意兒強了十倍不止!”
莉娜此時正小心地攙扶著塔隆,從二樓的房間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走下來。木製的樓梯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仿佛在配合著塔隆沉重的步伐。塔隆的氣色比起前幾天臥床不起時,確實好了太多,臉上恢複了些許血色,雖然左臂依舊被潔白的繃帶牢牢固定在胸前,臉頰上那道如同蜈蚣般猙獰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線下更顯突兀,但至少他能夠依靠自己的雙腿,在攙扶下緩慢移動了。他的眼神恢複了往日的沉穩與平靜,隻是那深邃的眼底,還殘留著一絲重傷初愈後無法掩飾的虛弱,以及某種更深沉的、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沉重——那是對死亡近距離接觸後的餘悸,或許也是對自身力量不足的反思。當他看到滿桌豐盛的食物和同伴們期待的目光時,他那厚實的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似乎想努力扯出一個寬慰大家的笑容,但最終,隻是化作一個極其輕微、卻足夠清晰的點頭動作,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暖意。
“塔隆,慢點,不著急,我們有的是時間。”莉娜輕聲細語地說著,像照顧易碎的瓷器般,扶著他走到一張特意挑選的、最為結實的靠背椅前,小心地讓他坐下,並細心地在他因久臥而可能酸軟的腰後墊上了一個柔軟的墊子。她自己的臉上也帶著一絲久違的輕鬆,但那雙清澈的藍色眼眸深處,依舊殘留著對塔隆傷勢未能完全痊愈的隱憂,以及之前那場冒險中,麵對恐怖怪物和致命毒素時留下的、尚未完全散去的心理陰影。
雷恩是最後一個坐下的。他目光沉穩地掃過桌麵,然後拿起那壺沉甸甸的麥酒,先是走到塔隆身邊,往他麵前的杯子裡謹慎地倒了小半杯——“你傷還沒好利索,少喝一點,意思到了就行。”接著,他又給莉娜麵前的杯子倒了小半杯——“莉娜,你酒量淺,隨意就好,不用勉強。”最後,他才給自己和早已望眼欲穿、幾乎要流口水的艾吉奧麵前的杯子,穩穩地斟滿了泛著誘人泡沫的麥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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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一切,雷恩並沒有立刻坐下。他端起了自己那杯滿滿的麥酒,站直了身體,目光如同沉穩的磐石,緩緩地、極具分量地掃過圍坐在桌邊的三位同伴的臉龐。他的聲音不高,甚至比平時更加低沉,卻帶著一種能夠穿透喧囂、直抵人心的沉靜力量:
“今天,這裡沒有外人。”他開口,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隻有我們四個。‘晨風之誓’最初的,也是永遠的四個人。”
客廳裡瞬間安靜下來,連艾吉奧都停止了小動作,專注地看向他。
“這第一杯酒,”雷恩將酒杯微微舉起,“不敬神明,不敬權貴。隻敬我們自己。為了我們還活著,能夠再次坐在這裡,呼吸,喝酒,吃肉。”他的目光特意在塔隆身上停留了片刻,“為了塔隆正在戰勝傷痛,一步步康複。更為了……我們的‘晨風之誓’,在經曆了那樣的絕境之後,沒有倒下,沒有散掉,依然還站在這裡!”
這簡單、質樸卻飽含真情的話語,如同最精準的箭矢,瞬間擊中了每個人心中最柔軟、也最堅韌的地方。就連平日裡最跳脫不羈的艾吉奧,也收斂了臉上所有的嬉笑,默默地、鄭重地舉起了自己那杯滿滿的酒。莉娜的眼圈不受控製地微微泛紅,她用力抿著嘴唇,雙手有些顫抖地捧起了酒杯。塔隆則用他完好的右手,有些費力但卻異常堅定、緩慢地端起了自己麵前那半杯酒,粗壯的手指緊緊扣住杯壁,仿佛握住的是某種誓言。
四個材質各異、大小不一的酒杯,在空中輕輕地、卻帶著千鈞之力碰到了一起,發出幾聲或清脆或沉悶的響聲,如同命運交彙的音符。隨後,四人仰頭,將杯中或辛辣或苦澀中帶著甘醇的液體一飲而儘。麥酒獨特的味道滑過喉嚨,仿佛也一同衝淡了連日來積壓在心底的緊張、恐懼、疲憊和種種難以言說的壓抑。
一開始,氣氛依舊帶著些許劫後餘生的沉重和不知該如何開啟話題的拘謹。大家默默地拿起刀叉,開始對付麵前的食物,餐廳裡一時間隻剩下艾吉奧偶爾發出的、毫不掩飾的、滿足的咀嚼聲和吞咽聲。塔隆用餐有些費力,隻能用右手拿著木勺,小口地喝著濃湯,吃著莉娜細心為他撕成小塊的雞肉和麵包。莉娜自己則吃得很少,大部分時間都在照顧塔隆,或者小口啜飲著那對她來說有些辛辣的麥酒,白皙的臉頰很快浮起兩抹紅暈。
然而,酒精確實是最好的社交催化劑。隨著幾杯酒下肚主要是酒量最好的艾吉奧和需要放鬆的雷恩),身體暖和起來,神經也不再那麼緊繃,話匣子終於被小心翼翼地、卻又不可避免地打開了。
“媽的,現在坐下來,安安穩穩地吃著肉、喝著酒,再想想在鷹爪山那個鬼氣森森的矮人洞裡……真他娘的像做了一場噩夢!”艾吉奧灌了一大口酒,用力抹了抹嘴角的油漬和酒漬,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顫抖,“那個叫碎骨的綠皮怪物,簡直就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渾身冒毒,力氣大得嚇人,最後臨死前那一下回光返照的反撲……老子現在半夜想起來,還覺得後背脊梁骨嗖嗖冒涼氣!真的,就差那麼一點點!”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劃出一個微小的距離,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悸,“要不是小爺我命不該絕,反應快了那麼零點一秒,那把該死的、斷裂的骨刃,估計就直接把我這漂亮的脖子給捅個對穿了!”
他的話如同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所有人記憶的閘門,將那場黑暗洞窟中的生死搏殺再次清晰地拉回到眼前。莉娜的臉色瞬間白了白,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低聲道:“那種綠色的煉金毒霧……太可怕了,腐蝕性那麼強,連岩石都能侵蝕……塔隆的傷……”她沒有說下去,但話語中的自責和恐懼顯而易見。
塔隆聞言,停下了用勺子喝湯的動作,緩緩地搖了搖頭,用他那依舊有些沙啞低沉的聲音他的喉嚨在中毒和嘶吼中也受到了損傷)說道:“不怪誰。擋在前麵,承受攻擊,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選擇。”他抬起眼簾,目光依次看過雷恩和艾吉奧,那眼神複雜而沉重,“沒有你們,把我從裡麵拖出來,我早就……死了。是你們,救了我。”
這句樸實無華卻重若千鈞的話,讓一向臉皮厚的艾吉奧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罕見地沒有自吹自擂,而是撓了撓頭,語氣變得認真:“塔隆大哥,你可千萬彆這麼說!要不是你在前麵像座山一樣頂著,擋住了大部分毒霧和那怪物的正麵猛攻,就憑我和頭兒,估計連靠近都做不到,更彆說反擊了,早就被那毒霧一鍋端了,變成洞裡的幾具枯骨了!”他頓了頓,目光轉向坐在塔隆身邊的莉娜,語氣更是帶上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發自內心的敬佩:“還有莉娜!你那把火放得……簡直是神了!時間、角度,都恰到好處!要不是你關鍵時刻燒毀了那怪物準備投擲的毒霧炸彈,打斷了它的攻勢,創造了機會,我們根本找不到近身反擊的空隙!真沒想到,平時安安靜靜的學者小姐,關鍵時刻能爆發出那麼強大的力量!你可是我們這次能活下來的大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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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被艾吉奧這番直白的誇獎說得臉頰緋紅,一直紅到了耳根,她慌忙低下頭,擺弄著手中的叉子,聲音細若蚊蚋:“我……我也是情急之下,被逼到了絕路,腦子裡一片空白,就……就那麼用出來了……現在再讓我冷靜地來一次,我……我都不一定能成功凝聚起那麼強的火焰能量……”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確定,也透露出對自身魔法能力掌控不足的憂慮。
雷恩靜靜地聽著同伴們互相肯定、分擔責任、甚至帶著些許後怕的傾訴,心中感到一絲難得的寬慰。團隊的核心,正是在這種坦誠的交流中得以鞏固。他接過話頭,語氣變得比剛才更加凝重和嚴肅,如同在剖析一場至關重要的戰役:
“艾吉奧說得對,莉娜的關鍵一擊至關重要,塔隆的堅守更是基石。”他先是肯定了每個人,“但這次冒險,就像一麵最清晰的鏡子,也毫不留情地照出了我們存在的諸多問題,有些甚至是致命的。”他目光如炬,首先看向自己,“首先是我,作為隊長,對任務的危險性評估出現了嚴重的、甚至可以說是愚蠢的誤判。我過於依賴工會提供的、看似明確的f級任務描述,卻忽略了其背後可能隱藏的、遠超我們能力範圍的巨大風險和複雜陰謀。這是我的失職,我必須承擔最主要的責任。”
他頓了頓,讓這份自責沉入每個人心中,然後繼續深入剖析,語氣冷靜得像是在分析彆人的戰報:“其次,是我們的團隊配合。在麵對像碎骨這種擁有詭異能力、超出常規認知的敵人時,我們的反應不夠迅速,戰術銜接存在明顯的漏洞和滯後。塔隆受傷,雖然有敵人過於詭異和運氣不佳的偶然因素,但這同樣赤裸裸地表明,我們的整體防禦體係、危機應變機製存在著不容忽視的弱點。我們更像是在各自為戰,而不是一個有機的整體。”
艾吉奧也徹底收起了平日裡那副玩世不恭的玩笑姿態,表情認真地點了點頭:“頭兒分析得對。我承認,我有時候確實是太衝動、太想當然了,總想著靠小聰明和冒險解決問題。在遺跡外麵那次是,在酒館那次也是……差點就因為我的莽撞,把大家都拖入更大的麻煩裡。”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主動地在團隊麵前承認自己的性格缺陷,雖然語氣還有些彆扭,但無疑是巨大的進步。
莉娜也小聲地補充道,帶著深深的自省:“我的問題在於,掌握的法術太不穩定,時靈時不靈,而且種類單一,缺乏變化。輔助能力和關鍵時刻的支援能力嚴重不足。如果……如果當時我能更熟練、更穩定地施展出哪怕一個低階的防護法術,或者更有效的治療術,或許……或許塔隆的傷就能減輕一些,我們後續的壓力也不會那麼大……”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懊惱和對力量不足的焦慮。
塔隆一直沉默地聽著,他那龐大的身軀像是一座陷入沉思的山巒。直到所有人都說完,他才抬起眼,目光掃過眾人,用那沙啞而低沉的聲音,言簡意賅卻一針見血地總結了所有人的心聲:“我們,還不夠強。”
這五個字,如同重錘落地,在安靜的客廳裡回蕩。反思是痛苦的,如同親手揭開尚未完全愈合的傷疤,審視下麵的膿血與不足。但經曆了生死考驗的他們,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幾個僅憑一腔熱血和模糊夢想就踏上旅程的懵懂新人了。血與火的教訓,同伴的重傷,讓他們無比清醒且痛苦地認識到,傭兵這條遍布荊棘與榮耀的道路上,光有勇氣和運氣,是遠遠不夠的,甚至可以說是最廉價、最不可靠的東西。
客廳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壁爐中乾燥木柴燃燒時發出的、安穩的劈啪聲,以及窗外隱約傳來的、屬於巨石城的、遙遠的喧囂。這沉默並非尷尬,而是一種沉澱,一種將教訓和反思內化於心的必要過程。
“所以,”雷恩再次開口,打破了這片富有力量的沉寂,他的聲音重新變得堅定、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如同出鞘的利劍,指明了未來的方向,“沉浸在過去的錯誤和後悔中毫無意義。認清問題,是為了解決問題。接下來的時間,我們的目標必須非常明確,行動必須高度統一。”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塔隆身上,語氣不容商量:“第一,塔隆,你的任務隻有一個——安心養傷,配合治療。徹底恢複健康,恢複到你巔峰時期的狀態,是你個人,也是我們整個團隊當前的第一要務!任何事情,都不能乾擾這一點。”接著,他看向莉娜,“莉娜,你需要繼續深入鑽研你的醫術和魔法。尤其是實用性強的治療法術、防護性法術以及能夠乾擾、控製敵人的輔助法術。我們需要你提供更穩定、更多樣化的戰場支援。工會的圖書館和索菲亞老師那裡,是你最好的資源。”
莉娜迎著他的目光,用力地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求知和變強的光芒。
“第二,艾吉奧,”雷恩的視線轉向盜賊,語氣嚴肅,“你的敏捷、偵查能力和在複雜環境下的適應力,是我們團隊不可或缺的寶貴財富,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你的短板同樣明顯——正麵作戰能力偏弱,應對突發性、高強度近身纏鬥的經驗不足,以及……”他稍稍停頓,目光銳利,“有時過於依賴個人判斷,缺乏與團隊的深度協同。我會根據你的特點,給你製定一套新的、更具針對性的訓練計劃,重點強化你的協同防禦、緊急規避以及在混亂中與我和塔隆進行戰術配合的能力。另外,”他的語氣加重,“記住我上次說的話,收斂性子,學會判斷形勢。我們現在名聲在外,看似風光,實則站在了風口浪尖。低調、謹慎,才能讓我們在這座城市裡活得更久,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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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吉奧聽著這既肯定又包含嚴厲要求的話語,撇了撇嘴,似乎想習慣性地反駁兩句,但最終隻是化作一聲悶悶的應答:“知道了,頭兒。我會注意的。”
“第三,是我自己。”雷恩的目光最後落回自己身上,帶著毫不留情的自我審視,“劍術技巧需要更加精煉,力量基礎仍需夯實,最重要的是——戰術指揮和臨場決斷能力,必須提升到新的高度。e級,對我們而言,僅僅隻是一個開始,一個拿到了參與更高級彆遊戲的門票。我們要麵對的真正危險和挑戰,其難度和殘酷性,很可能遠遠超出e級這個範疇。我,必須變得更強,才能帶領大家走下去。”
他再次端起了已經重新斟滿的酒杯,這一次,他的動作更加有力,目光如同燃燒的火焰,掃過每一位同伴:
“過去的教訓,讓它刻在我們的骨子裡,而不是成為束縛我們腳步的枷鎖。未來的路,注定不會平坦,但隻要我們四個人在一起,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這杯酒,敬未來!為了變得更強,為了真正的、能夠響徹大陸的‘晨風之誓’!”
“為了變得更強!”
“為了晨風之誓!”
艾吉奧和莉娜幾乎同時舉杯響應,聲音中充滿了被點燃的激情與決心。塔隆沒有說話,但他用自己完好的右手,將酒杯重重地在桌麵上頓了一下,發出沉悶而堅定的響聲,一切儘在不言中。
這一次的碰杯,比之初次時,少了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多了幾分麵向未來的堅毅和無窮的力量。酒杯碰撞的聲音,仿佛是他們向著更高目標吹響的號角。
慶祝的氛圍,在深刻的反思和明確的規劃中,漸漸升華,被一種更加務實、更加堅定、充滿了行動力的氣氛所取代。他們不再僅僅滿足於享用美食,而是開始就著搖曳的燭光,具體而深入地討論起每個人的訓練細節、需要優先添置或升級的裝備清單、如何更有效地利用工會提供的各種資源和渠道來加速成長,甚至開始初步探討一些簡單的小隊戰術配合雛形。
窗外,夜色已深,如同濃稠的墨汁浸透了天空,巨石城各處的魔法燈和燈火依次亮起,織成一片璀璨而遙遠的星海,城市的喧囂如同背景音般隱隱傳來。但在傭兵工會宿舍區這棟安靜而溫暖的小樓裡,四個年輕人的心,因為共同經曆過的生死考驗、因為坦誠布公的深刻反思、因為對未來的清晰規劃和共同目標,而更加緊密、更加牢固地聯結在了一起,仿佛鍛造後冷卻的精鋼,擁有了更強的韌性與硬度。
這場看似簡單、甚至有些簡陋的內部慶祝與反思會,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喧鬨的狂歡,卻像一次至關重要的淬火儀式,讓“晨風之誓”這支年輕的、飽經磨礪的隊伍,在經曆了最初的鋒芒畢露、挫折打擊和名聲的洗禮後,開始真正地沉澱下來,褪去了浮躁與稚嫩,變得更加堅韌、更加成熟、更加目標明確。他們清楚地知道,真正的、更為嚴峻的挑戰,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巨獸,依舊在不遠的未來等待著他們。但他們已經不再恐懼,不再迷茫,因為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握緊手中的武器,背負著同伴的信任與期望,攜手同行,去迎接那注定不凡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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