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吉奧帶著一身從地下世界深處沾染的、仿佛已滲入骨髓的、混合著陳年黴爛、地底陰冷、古怪藥劑以及一絲若有若無、卻揮之不去的鐵鏽般血腥的複雜氣息,在天色將明未明、王都尚沉浸在最深沉睡夢之際,如同真正的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溜回了“尋路者旅店”。他刻意避開了旅店正門可能存在的早起客人或夥計,選擇從後院那處因年久失修而有些鬆動的柵欄縫隙鑽入,再憑借嫻熟的身手,如同壁虎般攀上外牆,從自己房間那扇他早已做過手腳、可以無聲開啟的窗戶翻了進去。
雙腳重新踏上熟悉的、有些吱呀作響的木地板,他反手輕輕關上窗戶,插好插銷,後背緊緊靠在冰涼的門板上,仿佛這樣才能獲得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全感。他臉色蒼白得厲害,不是因為體力消耗,而是一種精神長時間高度緊繃後的虛脫,眼底布滿了血絲,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經曆巨大認知衝擊和生死考驗後、沉澱下來的凝重與亢奮。他沒有立刻去驚動可能還在深度休息的同伴,而是需要這片刻的獨處,來平複依舊在胸腔裡如同脫韁野馬般劇烈跳動的心臟,以及梳理腦海中那些混亂而驚悚的記憶碎片。
地下黑市的短暫經曆,其帶來的震撼與衝擊,遠比他最初憑借街頭智慧和盜賊想象所構建的畫麵,要更加真實、更加立體,也更加……令人心底發寒。那裡絕不僅僅是一個進行灰色物品交易的隱蔽場所,它更像是一個自成體係、遵循著最原始、最冰冷的叢林法則的、扭曲而隱秘的微型黑暗社會。他之前所理解的那些“潛行”技巧與“偵查”手段,在那種無處不在的審視、彌漫的惡意和絕對的利益至上氛圍下,顯得如此稚嫩和單薄。真正的、成熟的陰影世界,有著它自己的一套不容置疑、冰冷殘酷卻又必須刻入骨髓般遵守的“規矩”。這些規矩,並非寫在任何地方,卻比王都法典上的任何一條律令都更加有效,違反者付出的,往往是生命的代價。
他閉上眼,腦海中清晰地回響起進入那扇死亡之門時,那個如同石像鬼般的黑袍守衛,用沙啞得仿佛鏽鐵摩擦的嗓音,吐出的那句簡短卻重若千鈞的警告:“禁武、禁光、禁問來路。交易自願,後果自負。違反者,死。”這寥寥十幾個字,如同用鮮血和屍骨銘刻而成的墓誌銘,就是那片地下世界最基本、也是最不容觸犯的生存法則。而他在黑市中的所見所聞,無一不在反複驗證著這條鐵律的殘酷性。
“禁武”——這條規則,並非指完全不能攜帶武器進入事實上,幾乎每個人都武裝到了牙齒),而是絕對嚴禁在黑市劃定的範圍內,動用武力解決任何形式的爭端。艾吉奧曾在一個售賣各種來曆不明魔法飾品的攤位前,親眼目睹了一場觸犯這條鐵律的、短暫而血腥的示範。一個身材魁梧、臉上帶著刀疤、看起來凶神惡煞的買家,因為對一枚戒指的“催眠”效果不滿,認為攤主誇大其詞,在爭吵中情緒失控,猛地拔出腰間的淬毒匕首,試圖抵住攤主的喉嚨逼迫退款。
幾乎就在他手臂肌肉繃緊、匕首寒光剛剛亮出的那個瞬間!甚至沒等艾吉奧看清動作,幾個原本如同雕塑般散布在周圍陰影中、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黑色身影,就如同被驚動的獵豹般撲出!他們的動作迅捷、精準、協調得可怕,沒有發出任何多餘的呼喝或警告,如同演練過無數次。兩人一左一右鉗製住那名暴起買家的手臂,動作乾脆利落地卸掉了他的關節,另一人則用一塊浸滿了強效麻痹藥劑的布巾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那名買家甚至連一聲悶哼都沒能完全發出,眼中的凶悍就變成了徹底的驚愕與恐懼,隨即身體軟倒。然後,他就如同一個被丟棄的破爛麻袋,被那幾條黑影毫不費力地拖向洞穴更深處的、光線無法觸及的黑暗裂隙之中,迅速消失不見。地麵上,隻留下了一道短暫的、被鞋底拖曳出的痕跡,以及幾滴剛剛從匕首上震落的、散發著甜腥氣的毒液,但很快,就連這點痕跡也被不知從何而來的沙土悄然覆蓋、抹平。
而周圍熙攘的人群,對此的反應更是讓艾吉奧心底發涼。他們隻是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交談,冷漠地瞥了一眼事發地點,眼神中沒有任何驚訝、同情或恐懼,仿佛隻是看到一隻礙眼的蒼蠅被拍死,然後便迅速恢複了之前的活動,該討價還價的繼續討價還價,該尋找目標的繼續尋找目標。沒有任何人議論,沒有任何人關注。黑市的秩序,就是由這樣一群看不見麵目、不知歸屬、卻效率高得令人膽寒的冷酷執法者來維持。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卻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懾力的警告:在這裡,暴力是管理者的特權,而非交易者的工具。
“禁光”——這條規則,指的是嚴禁使用任何形式的強光照明,尤其是可能暴露其他交易者身份、容貌特征,或者清楚照亮某些敏感物品細節的光源。整個黑市依靠的是各種散發著幽綠、慘白或暗紅色光芒的魔法燈盞、天然螢石以及一些似乎被詛咒的發光苔蘚來提供照明,光線被刻意控製在一種朦朧、扭曲、極度壓抑的程度。這不僅是為了營造那種符合黑市身份的、詭異神秘的氛圍,更深層的目的是為了保護所有參與者的匿名性。在這裡,黑暗是所有人共有的保護色。任何試圖點燃火把、使用光亮術卷軸、或者攜帶過於明亮的魔法照明設備的行為,都會立刻如同在夜空中點燃篝火般,引來無數道從陰影中投射而來的、混合著警惕、審視甚至赤裸裸敵意的冰冷目光。艾吉奧不得不強行壓製住自己作為盜賊習慣性觀察細節、依賴視覺的本能,將更多的感知力分配到聽覺、嗅覺以及對周圍氣流和危險的直覺上。他學會用耳朵去傾聽那些壓抑交談中的關鍵詞,用鼻子去分辨那些奇特氣味可能代表的物品,用皮膚去感受那些隱藏在人群中的、不懷好意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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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讓艾吉奧感到心理不適、甚至有些窒息的,是“禁問來路”。這條規則如同一張無形的巨網,籠罩著黑市的每一個角落。在這裡,沒有人會關心你的身份背景,你從哪裡來,屬於哪個組織,你購買那些危險的物品或情報究竟要用來做什麼,是複仇、是研究、還是進行某種可怕的儀式。同樣,你也絕不能,絕不能去詢問賣家的背景、他們貨物的具體來源比如是從哪個貴族的寶庫偷竊,還是從哪個剛被發現的古墓中挖掘,亦或是從某個不幸的冒險隊屍體上扒取)。所有的交易,都建立在這種心照不宣的、絕對的冷漠和疏離之上。每個人都是一座漂浮在黑暗中的孤島,彼此之間唯一的聯係就是赤裸裸的、不摻雜任何情感的利益的交換。這種氛圍,讓艾吉奧深刻地意識到,你身邊那個看似普通、穿著破舊鬥篷的人,可能是一位正在逃亡的落魄貴族,一個身背無數血債的冷血罪犯,甚至可能是一個偽裝前來調查異端的神殿審判官。每個人都戴著麵具,不僅僅是物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至於“交易自願,後果自負”,這條規則更是將黑市那建立在流沙之上的、毫無保障可言的殘酷本質暴露無遺。艾吉奧曾在一個專門售賣各種效果不明、標簽模糊藥劑的攤位前短暫停留,恰好聽到一個聲音沙啞、身形佝僂的買家,正對著攤主低聲抱怨,語氣中充滿了後怕與憤怒:“……上次從你這買的那個‘巨人之力’藥劑,媽的!力量是漲了點,但差點讓老子心臟炸開!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緩過來!你這賣的什麼鬼東西?!”
那個攤主,一個臉上塗抹著厚厚油彩、看不出年齡和性彆的矮個子,隻是抬起眼皮,用一雙毫無感情的、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睛瞥了抱怨者一眼,冷冷地、一字一頓地回道:“效果……說明,寫在標簽上。你自己……要買。怪誰?”他的聲音乾澀,沒有任何波瀾。
那買家臉上肌肉抽搐,顯然怒氣未消,拳頭握緊又鬆開,但最終,他隻是狠狠地瞪了攤主一眼,嘴裡低聲咒罵了幾句模糊不清的臟話,便悻悻然地轉身擠入了人群,消失不見。他甚至不敢做出任何更具威脅性的動作。在這裡,沒有售後服務,沒有質量保證,沒有追索權利。買到假貨、被惡意抬價、貨物本身帶有隱藏的詛咒或追蹤印記、甚至使用貨物後引來了殺身之禍……所有這些風險,都隻能由購買者自己默默承擔,自認倒黴。黑市,隻提供交易的平台,不承擔交易的後果。
除了這些明麵上的、被守衛冰冷宣告的規矩,艾吉奧憑借其盜賊的敏銳觀察力和街頭生存磨練出的直覺,還察覺到了許多潛藏的、未曾言明卻同樣重要的不成文規則。
比如,信息的價值遠高於實物。他注意到,在黑市最核心、人流相對稀疏的一些區域,或者某些看似隨意倚靠在岩柱旁的“閒人”周圍,進行的往往不是物品的交易。有些人並不擺設任何攤位,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如同等待獵物的蜘蛛。偶爾會有人上前,雙方交換一個不易察覺的眼神,然後湊近,用幾乎耳語般的音量,極其快速地低聲交談幾句。隨後,一方可能會遞出幾枚顏色特殊的錢幣,或者一個小巧的、封裝好的卷軸,另一方則可能回以一句簡短的話,或者一個微不可查的點頭。然後,兩人便如同從未接觸過般,迅速分開,融入人群。那是在進行情報的買賣。而情報——關於某個貴族的醜聞、某支商隊的路線、某個遺跡的準確位置、甚至是官方即將進行的清查行動——其價格,往往遠比那些閃閃發光的魔法武器或藥劑更加昂貴,同時,知曉或打探這些情報本身,也意味著踏入了更危險的雷區。
再比如,實力的彰顯方式。雖然明令禁止動武,但一個人在黑市中的地位、他所能獲得的安全程度,很大程度上並非取決於他攜帶了多少武器,而是取決於他無形中散發出的那種氣場、他舉止間流露出的習慣、以及彆人對他背後可能存在的勢力或自身實力的猜測。艾吉奧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穿著看似樸素無華、但鬥篷材質細膩、靴子一塵不染、或者腰間懸掛的飾品蘊含著隱晦卻強大魔法波動的人;那些步履沉穩、眼神掃視四周時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審視與淡漠、仿佛早已習慣了掌控局麵的人;他們的周圍,會自然而然地形成一片無形的“真空區”,周圍的人會下意識地與他們保持距離,很少會有不開眼的人敢去輕易打擾、窺探或者試圖在他們身上占便宜。那是久居上位者或者真正強者自帶的光環。而像艾吉奧自己這樣,無論是裝扮、舉止還是眼神中,都明顯帶著新手特有的警惕、好奇與一絲難以完全掩飾的緊張,屬於“嫩芽”範疇的人,則能時刻感受到從四麵八方陰影中投射而來的、更多不懷好意的、如同評估獵物價值般的打量。他必須時刻調整自己的姿態,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冷漠、更加不好惹,至少不能是那種可以任人隨意拿捏、敲骨吸髓的軟柿子。這需要一種微妙的表演,一種對自身氣勢的刻意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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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初步見識並努力理解了黑市那套特有的、高效而隱蔽的交易方式。除了大陸通用的金銀貨幣在這裡,金幣的碰撞聲是唯一被廣泛認可的音樂),這裡更流行、也更受青睞的是以物易物。尤其是那些難以用世俗金錢準確衡量的稀有魔法材料、附魔裝備、古代知識載體或者……某些特殊的、見不得光的“服務”。討價還價的過程也極其隱晦和迅速,往往依靠幾個約定的手勢、幾句外人聽來莫名其妙的行業暗語、或者對物品某個不起眼特征的觸碰,就能在短短十幾秒內達成或否決一筆可能價值千金的交易。過久的糾纏、大聲的爭執,在這裡都是愚蠢和危險的行為,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甚至被懷疑是官方派來的探子。
艾吉奧在黑市那光怪陸離、危機四伏的通道和人流中,小心翼翼地穿行、觀察、學習,像一個剛剛學會閉氣遊泳的人,猝不及防地被拋入了深不見底、暗流洶湧的冰冷海洋。每一步都如同在鋒利的刀尖上跳舞,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計算成本。他強迫自己那高速運轉的大腦,像最貪婪的海綿一樣,記住看到的每一個值得注意的細節,聽到的每一句可能蘊含信息的低語,尤其是關於那個售賣“腐化水晶”的邪惡攤位的所有信息——攤主那獨特的身形比例、嘶啞聲音中特有的摩擦感、攤位在洞穴中的相對位置、以及當時圍在攤位旁那幾個買家身上任何可供識彆的細微特征比如其中一人手背上有一道扭曲的疤痕,另一人鬥篷下擺沾著某種特殊的紅色粘土)。
當他終於順著那條漫長、黑暗、壓抑的來路,幾乎是逃離般地離開了那個仿佛存在於噩夢縫隙中的地下世界,重新呼吸到王都清晨那冰冷、卻帶著煙火氣和“正常”規則空氣時,竟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和恍如隔世般的解脫。陽光下的王都,儘管同樣充滿了陰謀、算計與不見血的爭鬥,但至少表麵上是披著法律、秩序和道德的外衣。而黑市,則是徹底撕掉了所有文明社會的偽裝,將弱肉強食、利益至上的冰冷法則,赤裸裸、血淋淋地展現在每一個踏入者眼前。
回到旅店,背靠著房門,稍稍平複了依舊有些紊亂的呼吸和心跳後,艾吉奧沒有允許自己被疲憊擊倒立刻休息。他知道,記憶會隨著時間變得模糊,尤其是那些驚悚的細節。他強打精神,點燃房間裡那盞昏暗的油燈,拿出隨身攜帶的、用於記錄情報的炭筆和幾張質地粗糙的草紙,趴在吱呀作響的小木桌上,憑借記憶,開始儘可能詳細地繪製和記錄。
他畫下了黑市大致的內部布局草圖,標注了主要的通道、那些散發著不同氣息的區域比如魔法物品區、禁忌知識區、活體生物區以及最危險的、包括“腐化水晶”攤位在內的那個陰暗角落),以及幾個可能的、他觀察到的備用出口雖然不確定是否能用)。他在“腐化水晶”攤位的位置畫了一個顯眼的、帶著警示意味的叉,並在旁邊用隻有自己能完全看懂的符號,記錄了攤主和那幾個買家的特征。他還特意詳細描繪了進入黑市的那條狹窄通道、守衛的位置和數量,以及自己感受到的、幾個潛在的威脅聚集點和那些執法者可能潛伏的陰影區域。
做完這一切,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放亮,清晨熹微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縫隙照射進來,在布滿灰塵的空氣中投下幾道清晰的光柱。艾吉奧這才感到一陣如同潮水般襲來的、幾乎要將他淹沒的強烈疲憊感,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但他知道,必須儘快將這些至關重要的第一手情報,完整地彙報給雷恩。
當雷恩、莉娜和傷勢已經大為好轉、能夠自由行走的塔隆,聚集在雷恩的房間,聽完艾吉奧儘可能詳細雖然他本能地略去了一些自己當時過於緊張和害怕的細節,以及那個買家被拖走時自己一刹那的腿軟)的彙報後,房間內陷入了一片長時間的、壓抑的沉默。即使是經曆過巨石城礦坑生死考驗、直麵過深淵汙染、並在競技場上與死亡擦肩而過的他們,也被艾吉奧描述中黑市那套冰冷殘酷的運行規則和其中潛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險與邪惡所深深震撼。
“腐化水晶……公開售賣……”莉娜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作為對正能量和純潔氣息最為敏感的光魔法師,她對這種蘊含著極致汙穢與混亂的邪惡能量的感知遠超他人,僅僅是聽艾吉奧的描述,她就感到一陣生理上的不適和靈魂層麵的排斥,“這太可怕了!難道……難道王都的官方,那些貴族議會,那些神殿……對此真的就一無所知嗎?還是說……他們默認了這種交易的存在?”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雷恩眉頭緊鎖,形成一個深刻的“川”字,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規律的、令人心安的篤篤聲,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時的習慣動作。“不是一無所知,”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肯定,“恐怕是……力有未逮,或者……在某些層麵,是某種心照不宣的縱容,甚至……本身就是參與者之一。王都這潭水的深度和渾濁,一次又一次地超出我們的預估。這個規模龐大、組織嚴密、規則森嚴的黑市,能在這座帝國的心臟地帶存在至今,並且流通著如此多觸及禁忌的物品,其背後,必然有我們難以想象的、強大的勢力在暗中支撐和庇護。它可能牽扯到多個貴族派係的利益,甚至……可能與某些官方機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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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艾吉奧繪製的那張雖然簡陋、卻蘊含了大量信息的草紙,目光如同最精準的尺子,在上麵緩緩移動,最終定格在那個被標記為極度危險的“腐化水晶”攤位上,眼神變得異常銳利:“艾吉奧,你做得非常好。這次冒險潛入,雖然危險,但為我們打開了一扇至關重要的、窺視王都真正黑暗麵的窗戶。這條隱蔽的渠道,其戰略價值無可估量,但同時也是一把極其危險的雙刃劍。沒有我的明確允許和周密的計劃配合,你絕對不能再擅自深入。我們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些信息,並製定出萬無一失的後續行動方案。”
艾吉奧用力點了點頭,他雖然骨子裡對那個陰影世界充滿了探索的欲望和好奇,但也比任何人都更深刻地體會到了其中的致命凶險。那不是一個可以隨意進出的後花園,而是一個稍有不慎就會屍骨無存的龍潭虎穴。
雷恩的目光逐一掃過三位表情凝重的同伴,沉聲道:“黑市的發現,尤其是‘腐化水晶’的出現,以最直接、也最殘酷的方式,證實了我們之前的猜測和擔憂。那些神秘的灰衣人,以及他們背後所代表的、崇拜或利用深淵力量的邪惡勢力,在王都確實存在,而且他們的活動可能比我們最初想象的更加猖獗、更加組織化,甚至可能已經滲透到了某些我們無法觸及的層麵。這條線索,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追查下去,這關係到我們自身的安危,也可能關係到更廣大範圍的威脅。但是,我們必須像在薄冰上行走一樣,萬分小心,每一步都要經過深思熟慮。”
他頓了頓,用清晰的語調,為小隊接下來的行動指明了方向:“目前,我們麵臨著三條需要並行推進、卻又相互影響的主線。第一,繼續通過工會的正常任務和競技場的適度比賽,來穩步提升我們每個人的實戰能力、團隊配合默契度,並積累必要的資金,這是我們能在王都立足、並應對各種挑戰的根基,絕不能放鬆。”
“第二,謹慎而巧妙地回應海因裡希家族的‘賞識’與‘合作’提議。在不明確卷入其內部紛爭的前提下,嘗試爭取他們可能提供的資源和信息支持,利用他們的影響力來為我們創造相對安全的發展空間,但核心目標,是保持我們‘晨風之誓’的獨立性和自主決策權。”
“第三,也是最重要、最緊迫,同時也最危險的,”雷恩的目光最終落在艾吉奧身上,語氣格外凝重,“就是圍繞‘腐化水晶’和灰衣人這條線索,進行暗中調查。艾吉奧,這條線將由你主要負責,因為你的能力和身份最適合。但是,記住!任何行動,哪怕是看似微小的偵查,都必須在我們四人共同商議、評估風險之後才能進行!絕不允許你憑借個人衝動擅自冒險!我們需要的是情報和活下去的機會,不是無謂的犧牲。明白嗎?”
“明白!”三人異口同聲地應道,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塔隆雖然依舊沉默,但他握緊的拳頭和眼中燃起的戰意,表明了他已做好準備,隨時可以用盾牌為同伴抵擋來自任何方向的危險。
王都的地下黑市,如同一麵扭曲而真實的鏡子,殘酷地映照出這座輝煌帝都隱藏在金碧輝煌外表下的、最深沉、最汙穢的黑暗與瘋狂。而“晨風之誓”小隊,在初步窺見了這片陰影世界的運行規矩和生存法則後,更加清晰地認識到他們未來道路的艱險與複雜。他們不僅要應對陽光下的明槍暗箭、貴族間的傾軋算計,更要時刻警惕來自地底深淵的低語、以及那些在黑暗中滋長、試圖吞噬一切的邪惡。真正的、關乎生死存亡的挑戰,其實才剛剛拉開它那沉重而危險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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