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貴拖長了音調,伸出粗糙的手掌。
“運這麼多貨進城,沒有商引,可是要按走私論處的!”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圍行人紛紛側目。
趙二虎解釋:“軍爺,運送的皆是普通商品。”
“誰曉得裡麵裝的是什麼?萬一……是鹽鐵,這等違禁之物呢?規矩就是規矩!沒有商引,一律不得入城!“
要麼,”他揮揮手,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驅趕,“就打哪來回哪去!”
他身後幾個持矛的兵丁立刻跟著起哄,聲音嘈雜:
“就是!沒有商引,誰知道是不是通虜的物資!”
“看這車轍印深的,油水肯定足……”
“頭兒,可不能輕易放過去!”
陳陽端坐馬上,冷眼旁觀這一切,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他早已料到入城不會太順利,隻是沒想到這守城的小吏如此明目張膽。
這黃貴,顯然是仗著背後有人,故意刁難,目的無非是索要賄賂。
他不想在此事上過多糾纏,耽誤了正事。
陳陽對趙二虎微微頷首。
趙二虎會意,強壓下心頭竄動的怒火,從懷中摸出一塊約莫十兩重的碎銀子,上前一步,動作隱蔽地塞到黃貴手裡,壓低聲音道:“大人,行個方便,弟兄們辛苦了,拿去喝碗茶。”
黃貴掂了掂手裡的銀子,嘴角撇得更厲害了,幾乎歪到了耳根。
他非但沒有收下,反而將銀子在手裡拋了拋,斜眼睨著馬上的陳陽,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嗬,你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幾輛滿載的大車,聲音拔高:“就這點?夠乾嘛的?你這一車貨,值多少錢?當我黃貴是瞎子,不識數麼?”
旁邊的兵丁立刻鼓噪起來:
“頭兒,我看他們就是心裡有鬼!”
“對!查!必須嚴查!把油布都掀開來!”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趙二虎和唐默,下意識按上了腰間的刀柄。
身後那三十名經過嚴格操練的士兵也眼神一厲,無需命令,已下意識地調整了站位。
隱隱將幾輛貨車護在中央,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城門口的其他行商百姓見狀,紛紛避讓開,躲到遠處竊竊私語。
“這下麻煩了,黃扒皮貪得很,十兩銀子哪能滿足他的胃口。”
“看這些護車的漢子,不像善茬,可彆動起手來……”
“強龍不壓地頭蛇啊……”
黃貴見陳陽這邊似乎有動武的跡象,非但不懼,反而更加囂張。
他挺了挺肥碩的肚子,手指幾乎要點到趙二虎的鼻子上:“怎麼?還想動手?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是偏關城!爺爺我,按規矩辦事!”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五十兩!少一兩,你們今天就彆想進城!”
陳陽目光平靜地掃過城門樓子上那些懶散張望的守軍,又瞥了眼不遠處那些既害怕又忍不住看熱鬨的商販百姓,心中計較已定。他緩緩抬起右手,向趙二虎做了一個明確的手勢。
趙二虎領會其意,胸腔劇烈起伏了一下,將滿腔怒火硬生生壓下。他咬緊牙關,再次從懷中取出四錠十兩的銀子,連同之前那十兩碎銀,一並重重地拍在黃貴攤開的掌心裡。
黃貴感受到掌心沉甸甸的分量,臉上的橫肉這才擠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他慢條斯理地將銀子揣入懷中,揮了揮手,拖長了音調:“這還差不多……放行——!”
陳陽一行人進入城內,看到有很多乞丐在道路兩旁乞討。
從南街一路走來,街道上人群熙攘。
兩側店鋪林立,門臉上懸掛著各式各樣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