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跡斑斑的鐵門在林默肩頭撞開時,揚起的灰塵裹著黴味直往鼻腔裡鑽。
他背著周曉冉衝進電力調度站,後背的汗已經浸透了襯衫,而懷裡的終端機還在發燙,屏幕上的亂碼像一群發瘋的黑蟲。
“放...放我在控製台邊。”周曉冉的聲音比剛才更輕,手指摳著林默的肩膀,每說一個字都像在擠碎玻璃。
林默蹲下身時,瞥見他額角的傷口還在滲血,血珠順著下頜滴在水泥地上,暈開的紅點像某種詭異的標記。
終端機剛擱上布滿裂紋的操作台,蜂鳴聲陡然拔高。
周曉冉的手指幾乎是撲向鍵盤——他的右手腕腫得像根紫蘿卜,應該是在管道井裡撞斷了,可此刻他像是感覺不到疼,指甲蓋蹭著按鍵發出刺啦聲:“老林,幫我把散熱口撬開。”
林默摸出戰術刀,刀尖剛插進塑料殼的縫隙,就聽見周曉冉倒抽一口冷氣。
他抬頭,正看見搭檔的瞳孔在幽藍的屏幕光裡收縮——亂碼突然開始重組,黑色的字符像被無形的手扯著線,最終凝成一行血字:“現實重構並非終點,而是起點。”
“這是...你父親筆記裡的話。”周曉冉的喉結動了動,沾血的手指點著屏幕,“上次你給我看掃描件,最後一頁邊緣有行小字,說‘當重構的光刺破迷霧,終點會變成新的傷口’。”
林默的後頸泛起涼意。
三天前在實驗室翻父親遺物時,那頁筆記被他壓在枕頭底下,紙邊還留著咖啡漬。
此刻屏幕上的字像根細針,直接紮進他記憶裡:“你確定這不是終端機的自動提示?”
“提示個屁。”周曉冉扯出個帶血的笑,左手撐著控製台去夠終端機的接口,“我寫的乾擾程序能屏蔽所有外部信號,但這行字是從終端機內部緩存調出來的——有人在我們之前,往這破機器裡塞了個定時炸彈。”他的手指突然頓住,屏幕右下角跳出個不斷閃爍的小方塊,“看,追蹤協議啟動了。”
亂碼再次翻湧,這次林默看清了,那些黑色字符正在編織成一張網,網的中心是個閃爍的綠色光點。
周曉冉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腫起的手腕撞在操作台上:“是潛龍組的內部服務器地址...他們沒被重構清除?
不可能,現實重構的核心就是抹除所有跨分支數據!“
“除非他們早就在每個分支裡埋了錨點。”林默的聲音低得像自言自語。
他想起父親筆記裡反複出現的“錨”字,想起三天前拆解終端機時芯片上的刻痕——那根本不是磨損,是某種定位標記,“就像...在每個平行現實裡都放一把鑰匙,不管怎麼重構,他們都能順著鑰匙找回來。”
周曉冉突然劇烈咳嗽,血沫濺在終端機外殼上,把綠色光點染成了暗紫。
他抹了把嘴,指尖在鍵盤上敲得飛快:“服務器ip在跳,是動態的...但有個固定端口在往這裡傳數據。
老林,他們可能在...在準備什麼。“
林默盯著屏幕上跳動的ip地址,喉嚨發緊。
潛龍組追捕他們三天,從實驗室追到變電站,現在看來根本不是為了搶終端機——他們早就在終端機裡種下了鉤子,就等著有人觸發,好順著線摸到更深的東西。
“我要去指揮點。”林默突然說。
周曉冉的手指停在半空:“指揮點?
他們臨時設在老變電站地下三層,守衛至少有一個小隊——“
“我知道路線。”林默打斷他,目光掃過牆上褪了色的調度站平麵圖。
七年前父親最後一次帶他來這裡時,曾指著圖上的紅線說:“這是備用電纜通道,以後要是遇到麻煩,順著它能鑽到變電站地基下麵。”當時他以為是父親在教他玩捉迷藏,現在才明白,那是在給他留活路,“電纜通道的檢修口在調度站西牆,能直通指揮點通風管。”
周曉冉盯著他看了三秒,突然笑了:“行,我給你打掩護。”他扯下自己的外套,露出纏滿繃帶的左臂,繃帶下滲出的血已經把布料染成深褐,“終端機的乾擾程序我改一下,能讓他們的熱成像儀顯示十個你的影子——夠你摸進去三分鐘。”
林默蹲下來,把戰術刀塞進周曉冉手裡:“如果我半小時沒回來...”
“少他媽說廢話。”周曉冉把終端機推到他麵前,屏幕上的綠色光點突然變成了紅色,“看,他們開始封網了。
老林,動作快點。“
林默抓起終端機轉身時,聽見背後傳來紙張撕裂的聲音。
他回頭,看見周曉冉正把半張染血的調度站地圖塞進口袋,另半張拍在操作台上:“通道裡有個廢棄的配電盒,裡麵有我去年藏的信號增幅器。”他的聲音突然輕了,“要是...要是我撐不住,記得把終端機砸了,彆讓他們拿到數據。”
林默喉嚨發緊。
他彎腰撿起地圖,指尖觸到紙麵的褶皺——那是周曉冉習慣性的小動作,每次破解複雜代碼時,他都會把草稿紙折成小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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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張地圖的折痕裡還沾著血,像朵開敗的花。
“等我回來。”林默說。
他推開西牆的檢修口時,黴味更重了。
狹窄的電纜通道裡隻容得下他彎腰前進,終端機貼在胸口,屏幕的幽光映著牆縫裡的蛛網。
走了二十米左右,他聽見前方傳來細微的機械嗡鳴,像是某種精密儀器在運轉。
林默的腳步頓住。
那聲音不像是通風管的風聲,倒像是...某種高頻振蕩器的共振。
他摸了摸腰間的戰術刀,繼續往前挪。
終端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低頭,屏幕上的亂碼再次重組,這次出現的是一行更小的字,像被人用隱形墨水寫在血字下方:“共振器啟動倒計時:025959”。
林默的心跳聲在耳邊炸響。
他握緊終端機,加快了腳步。
黑暗中,那機械嗡鳴越來越清晰,像一根無形的線,正牽著他往某個未知的終點走。
電纜通道的牆皮蹭著林默後頸,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裹著鐵鏽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