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讓我追得好苦啊!”身後傳來戀兒氣喘籲籲的聲音。
夕陽沉入西山,暮色中的鳳凰水泛著柔和的光,岸邊情侶牽手而過,身影被最後一抹霞光鍍上暖融融的邊。謝蘭?與戀兒坐在橋下岸邊。謝蘭?望著粼粼河水,方才的淚水混著暮色漸淡,對陳先如的幽怨慢慢散了,反倒揪起了對二姨太的擔憂。
“戀兒,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小姐一定在想二姨太的事吧?”
“我在納悶,那會兒她還好好的,難道是吃錯了東西?”
“我也在想。興許……是她設計陷害我們?”
“看先如那模樣不像作假……戀兒,那紅棗蓮子有問題嗎?”
“小姐怎麼也糊塗了?您和院子裡的人都喝了,不是都沒事嗎?”
“倘若她腹中孩子真有閃失,院裡可就不得安寧了。”謝蘭?幽幽歎息,“老太太和先如,怕是都承受不起。”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活該!”
謝蘭?不再言語,隻凝視著河水,默默為陳一曼和孩子祈福。
夜涼如水,蟲聲漸起。
“小姐,露水重了,我們回家吧。”戀兒縮著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回家……”謝蘭?低聲呢喃,像是被風吹散的一縷輕煙。家?那個字曾是她心中最溫暖的港灣,可如今,卻像一根冰冷的針,紮得她心口生疼。
若爹娘在就好了,怎舍得讓她有半點風霜?
還有姐姐……那個遠在大洋彼岸的親人。此刻,她多想,多想姐姐能像從前一樣,輕輕拍著她的背,說一句:“傻丫頭,有姐姐在。”
想到這裡,謝蘭?的淚水又忍不住湧了上來。她起身,隨著戀兒回走。忽暗忽明的路燈把主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與此同時,陳家大院燈火通明,謝蘭?和戀兒失蹤了六個時辰,音訊全無。陳先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院子裡踱來踱去,猛地抓起一件外套,又重重摔下。
“再去!把東街、西巷、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都給我找遍!見不著人,誰也彆回來!”他的聲音嘶啞,帶著命令的狠厲。
下人們不敢怠慢,匆匆領命而去,腳步聲、呼喊聲在夜色中此起彼伏。連佛堂裡不問世事的老太太也被驚動了,她雙手合十,不停誦經,口中念念有詞:“菩薩保佑……”
往日裡那個溫文爾雅的陳家二爺不見了。此刻的他,眼中布滿血絲,隻有焦急和恐懼。他抬頭望向沉沉夜色,心中一遍遍呼喚著她的名字。他又猛進衝進西跨院。西跨院內,草木寂靜,人語不聞,隻有蟈蟈、蟋蟀,在草叢中、花隙間輕輕聒噪著。
他四腳朝天躺在床上,直視著天花板,目光呆滯。
與此同時,謝蘭?和戀兒已回到院中。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連看門的老李叔都不見蹤影。謝蘭?心中一沉。
“少奶奶,戀兒姐,你們可算回來了!院裡的人都出去找你們了。”從東跨院匆匆趕來了平兒。
“二姨太她……”謝蘭?上前急切地問道。
“二姨太無事了,她是吃了李子和雞肉才壞肚子的,大夫說那兩樣同食會致痢疾。”
“阿彌陀佛!”戀兒長舒一口氣,雙手合十,“終於還了我們家小姐清白!”
“那孩子……”謝蘭?仍有擔憂。
“小少爺也安好,您放心吧。”
謝蘭?這才放下心來,眼角卻又濕潤了。她轉身回院,戀兒默默跟隨。
平兒望著她們的背影,心中悵然。二姨太沒來時,院子裡多清靜啊……
主仆二人正向西跨院走著,此時,還在西跨院躺著的陳先如,腦海中突然劃過一個念頭——鳳凰橋。那是他們曾經最喜歡去的地方,蘭?常說,那裡的夕陽能洗淨人的煩惱。“她會不會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