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曼手裡把玩著那方螺鈿胭脂盒,指腹慢悠悠摩挲著盒麵的花紋,金屬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
她慢悠悠轉過身,沒接陳先如的話,眼神卻像帶了刺,直勾勾落在謝蘭?身上,嘴角勾著抹譏諷的笑:“姐姐來得正好,你快瞧瞧這院子裡調教出來的好丫頭——竟敢在我眼皮底下撒野,偷我的胭脂盒。今日偷胭脂盒,明日指不定就敢偷首飾、偷銀子,傳出去,人家還當陳家的主母,連手下人都約束不了呢!”
話落,她又上前一步,聲音陡然拔高,故意讓滿屋子的人都聽得清楚:“我倒要問問姐姐,這院裡怎麼養出這等手腳不乾淨的東西?偏還把她分到我房中,是覺得我這裡好欺負,還是壓根沒把我這院裡的規矩放在眼裡?”
平兒聽見這話,像是突然攢了點力氣,猛地抬頭,嘶啞著嗓子喊:“少奶奶!我沒有!是小紅栽贓我!是她……”
“還敢狡辯!”陳一曼厲聲打斷,聲音尖得刺耳,“人贓並獲,你還想攀咬彆人?小紅,你說,是不是你從她身上搜出的胭脂盒?”
小紅縮在一旁,臉色慘白得像紙,聽見問話,忙點頭如搗蒜,頭點得發暈:“是、是我搜出來的!就藏在平兒衣襟裡……”
“等等。”一直沒說話的戀兒突然上前一步,腳步不重,卻讓屋裡的喧鬨瞬間靜了幾分。她目光冷冷地掃過小紅,方才聽見平兒喊“栽贓”時,就想起平兒曾跟她說,小紅總趁二姨太不注意偷戴首飾——心裡的疑雲一下就聚了起來。
“二姨太說胭脂盒是平兒偷的,可有證據?”戀兒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像顆小石子投進水裡,讓人心裡一震。陳一曼冷笑:“胭脂盒從她身上搜出來,這還不算證據?”
“可胭脂盒是小紅搜出來的,從頭到尾,隻有她一人說辭。”戀兒說著,突然上前,一把拽住小紅的手腕。小紅驚呼一聲,想往後縮,卻被戀兒攥得死死的,指節都泛了白:“讓我來看看你的手。”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小紅手上——她的食指指腹上,竟沾著一點淡粉色的胭脂印,雖已蹭得模糊,邊緣卻還帶著玫瑰膏子特有的豔色。
戀兒舉起小紅的手,聲音擲地有聲:“看到了吧,這就是證據!”
小紅渾身一僵,眼神瞬間慌了,像受驚的兔子,掙紮著要抽回手:“我、我沒有……是方才幫小姐找胭脂盒時,不小心蹭到的……”
“找胭脂盒?”戀兒挑眉,又上前幾步,拉過平兒的手——那雙手雖沾了灰,指尖卻乾乾淨淨,連一點粉痕都沒有,“照你這麼說,找胭脂盒時染上的,那麼若真是平兒偷的,平兒的手上更應該被染上。”她轉頭看向陳一曼,語氣帶著幾分詰問,“二姨太你來瞧瞧,平兒的手,是不是乾淨的?”
這話一出,陳一曼的臉色變了變,指尖攥緊了胭脂盒,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小紅更是慌得語無倫次,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砸在衣襟上:“不是的……我沒有偷……”
見小紅慌神的模樣,平兒也忘了臉上的疼,哽咽著喊:“前一段時間我還看見小紅偷戴二姨太的銀鐲子和耳飾!她就是羨慕二姨太的東西,才偷了胭脂盒,又栽贓給我!”
陳先如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眼底的火氣幾乎要溢出來,看向小紅的目光滿是冷意:“小紅,你老實說,胭脂盒到底是不是你拿的?”
小紅渾身發抖,牙齒咬著下唇,看著眾人的目光——有懷疑,有冷意,還有平兒帶著淚的控訴。她終於撐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撞在地上發出悶響,哭著道:“我、我見小姐的胭脂盒好看,就趁她午睡時拿了,想試一試再放回去……可是我一時竟忘了,我怕被發現,就……就說是平兒……求小姐饒了我吧,我並不是真心想拿!”
陳一曼看著眼前的鬨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方才的得意勁兒全沒了,隻剩被打臉的難堪。她捏著胭脂盒的手,指節都在發抖。
這時戀兒上前一步,聲音不卑不亢:“二姨太,小紅可是您從娘家帶過來的人,如今出了這等事,到底是誰教導無方呀?”她頓了頓,又看向平兒蜷縮的身子,“況且現在真相大白了,平兒平白挨了一頓打,是不是該給她一個說法?都是父母所生,二姨太不分青紅皂白說打就打,想過我們這些下人的感受嗎?總不能讓她白受這份罪吧?”戀兒說著,下一秒眼淚就要落下來。
戀兒的話像根細針,紮得陳一曼攥著胭脂盒的手猛地收緊,指腹幾乎要嵌進盒麵的花紋裡。她眼角飛快地剜了戀兒一下,心裡暗罵:多管閒事的賤丫頭,又是你,真是我的克星!我若不除了你,哪有我立身之地!
她喉頭動了動,心裡把戀兒罵了千百遍。可她心裡明明白白:小紅是自己帶的人,平兒是白挨了打,真要揪著“教導無方”說下去,她半分理都占不到。可當眾認栽?又覺得不甘!方才在眾人麵前罵平兒、擺主子譜的是她,現在低頭,比打她臉還難受。
陳一曼突然抬眼,語氣裡帶著幾分強撐的硬氣,眼神掃過平兒時還帶著嫌惡:“我固然是沒查仔細,可她若不是平日手腳不老實,小紅怎會第一時間懷疑她?再說了,院裡的丫頭個個看著本分,誰知道背地裡藏著什麼心思?”她刻意把話往“平兒也有問題”上引,想拉著對方一起落水,好減輕自己的錯處。
謝蘭?聽了這話,眉頭蹙得更緊,剛要開口,就見管家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道:“老奴見過二姨太!”
陳一曼這才正眼打量起管家——穿著一身半舊的青布長衫,頭發梳得整齊,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眼神卻透著幾分沉穩:“你是誰?”
陳先如說道:“這是大表叔,咱們的管家。剛剛從老家回來,就撞見了這等掃興的事。”陳先如明顯不悅,對陳一曼有埋怨之意。
“老奴倒有不同看法。”
見陳先如對她心生怨意,陳一曼心裡頓時添了幾分不快,語氣冷道:“那你倒說說,哪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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