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姑娘在這院裡當差兩年,從未有過貪小便宜的名聲,這院裡上下都知道。”管家語速不急不緩,目光卻帶著幾分分量,“今日之事,小紅已經認了是自己偷拿胭脂盒、又栽贓平兒,若再揪著平兒姑娘不放,反倒顯得二姨太您不願認賬。”他話鋒一轉,又給了台階,“不過二姨太您發火確是情理之中,畢竟那胭脂盒是您的心愛之物,換了誰丟了貴重東西,都會著急。”
這話既點破了陳一曼的狡辯,又沒讓她太過難堪。陳一曼臉色變了變,心裡雖不服氣,卻也知道再辯下去隻會更丟人——管家話裡話外都在提醒她,再糾纏下去,丟的是她自己的體麵。她咬了咬下唇,捏著胭脂盒的手鬆了鬆,卻還是嘴硬:“我也不是不願認賬,隻是覺得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總得讓下人們知道,偷東西、栽贓人,都沒好下場!”
陳先如見狀,趕緊接過話頭:“這話在理。小紅既犯了錯,自然要罰——往後就去柴房乾活,好好反省。”說著,他又看向陳一曼,“既然是誤會,那便算了。一曼,往後遇事彆這麼急躁,先查清楚再說;平兒,你受了委屈,回頭讓賬房給你支兩個月月錢,算補償。”
這話看似公平,實則是想把事壓下去。謝蘭?站在一旁,眉頭輕蹙了下——平兒挨了頓毒打,豈是兩個月月錢能抹平的?可她看了眼陳先如的神色,終究沒再多說。
此時,管家與謝蘭?恰好想到一處,他再次微微躬身,又說道:“少爺,老奴倒有個想法。”他目光掃過屋裡眾人,最後落在陳一曼身上,“二姨太今日雖是誤會,但平兒姑娘當眾受了打罵,若隻給月錢,怕是難平她心裡的委屈,也難服院裡其他下人。不如讓二姨太賞平兒一匹好布,再當著院裡的人說句軟話——既給了平兒體麵,也顯二姨太的氣度,往後院裡的人也更服管。”
這話既給了陳一曼台階,又沒輕慢平兒,聽得陳先如當即點頭:“還是管家考慮周全,就按你說的辦。”
陳一曼心裡縱然不情願,但這是最好的收場。她瞥了眼管家,見對方依舊是那副沉穩模樣,心裡暗暗記下——這個管家,看著老實,倒比想象中難對付,往後再行事,得避開他幾分。她深吸一口氣,語氣終是軟了些:“罷了……就按管家說的辦。平兒,今日……是我急躁了。”
見二姨太應了,管家那點緊繃的氣才緩緩鬆下來——這還是頭回跟二姨太打交道,便被她那股子潑辣勁兒懾住,分明沒說重話,可眼神掃過來時,竟讓人不敢隨便接話。
再瞧她身上那身紅裙,豔得晃眼,裙擺繡著纏枝蓮的銀線滾邊在光下泛著亮,連衣料垂墜的弧度都透著不低的價錢,半點藏不住那份不甘低調的華貴,就連她身前隆起的小腹都帶著壓人的氣勢。
他心裡頭忽然沉了沉,這二姨太的厲害,跟少奶奶的溫婉簡直是雲泥之彆:少奶奶待人接物總帶著三分軟和,連對下人都不肯說句重話,可眼前這位,不說話就透著股壓人的氣勢。想到這,他忍不住替少奶奶捏了把汗,往後兩人同在一個府裡,少奶奶性子軟,怕是要被二姨太這樣的厲害角色磋磨,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周全才好?
他不動聲色地退到一旁,不再多言。
陳先如怕再節外生枝,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這事就過去了,彆影響了中秋賞月的興致。蘭?,咱們先回後花園,剩下的布置還沒弄完呢。”說著,便拉著謝蘭?往外走,戀兒扶著還沒緩過勁的平兒,也跟著退了出去。
剛走出東跨院的院門,管家趁陳先如和謝蘭?走在前麵,悄悄往戀兒身邊湊了湊,對著她豎了豎大拇指,眼裡帶著幾分讚許。戀兒瞥見,嘴角彎了彎,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陳一曼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陳先如拉著謝蘭?的手就這麼走了,連個掃向她的眼神都沒留,仿佛她是個杵在屋裡的透明人。
她心裡明白——陳先如哪是怕掃了中秋賞月的興致,分明是跟自己生了氣,連多待一刻、多跟她說句話都嫌煩!那股被晾在原地的難堪,混著方才沒發儘的火氣,瞬間裹成了更烈的恨,順著心口往四肢百骸竄,指尖都攥得發疼。
屋裡隻剩陳一曼和縮在角落的小紅,陳一曼狠狠瞪了小紅一眼,把胭脂盒往梳妝台上一摔,“啪”的一聲脆響,嚇得小紅“撲通”跪倒在地:“小姐饒命……”
“饒你?”陳一曼上前就是兩大耳光,打得小紅眼冒金星,連連後退,陳一曼的聲音裡滿是怒火,“你這個笨蛋!我當時怎麼就聽爹的話把你這個廢物帶了來!你就不能精明些,縱使栽贓,你也要做得巧妙些,連累了我在眾人麵前落得這般難堪?從今日起,你就在柴房待著,彆再出現在我跟前!滾!”
看著小紅連滾帶爬撞出門,陳一曼轉身走到梳妝台前坐下。鏡子裡映著方才被氣到扭曲的眉眼,她輕輕舒了口氣,鏡中的臉色也跟著緩緩舒展。
她指尖捏起案上的眉筆,蘸了點螺子黛,輕輕順著鬢邊碎發描著,嘴角扯出一絲冷絲絲的笑:臭丫頭、少奶奶,你們主仆二人彆得意,讓你們落淚的日子,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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