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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柴房方向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人軟倒在地的聲音，哭聲戛然而止，滿園的靜瞬間變得讓人發慌。
“什麼聲音？”老太太這回聽得真切，眉頭皺了起來。
管家臉色微變，忙躬身：“老太太，好像是柴房那邊傳來的，要不要老奴去看看？”
陳一曼心裡揪緊，故作鎮定道：“定是風吹倒了柴禾，值不得驚動娘。”
一旁的戀兒靜靜的看著陳一曼那副強裝鎮定、硬扯謊話的醜態，嘴角壓著一絲藏不住的笑意。
她忽然注意到這後花園唯獨不見小紅的身影，立即猜出了聲音的緣由，上前說道：“老太太，我怎麼聽著是人的聲音？莫不是誰被關在柴房裡了？”
這話一出，眾人目光都聚了過來。老太太立即沉聲道：“彆耽誤，管家，去看看！可不能讓活人在柴房出事。”
管家應聲而去，沒一會兒，就見管家扶著一個瘦小的身影——正是小紅。頭發亂蓬蓬貼在臉上，眼尾有清晰的紅痕，嘴唇咬得發白，眼睛閉得緊緊的，身子還在微微發顫。被管家扶著才勉強立住，聲音細若蚊蚋，見陳一曼怒視著她，立即怯怯的喚了聲：“小姐……”說著，頭一歪又要倒，一旁的丫鬟忙伸手攙住。
“這是怎麼了？”老太太追問，目光掃過小紅臉上的指痕，又落回陳一曼身上。
管家摸了摸小紅的額頭，又探了探鼻息，沉聲回稟：“老太太，姑娘興許是嚇著了——柴房裡黑，又沒點燈，又冷，許是關得久了，膽子小，又驚又怕才暈了過去。”
在場的人，除了老太太和念姝之外，都清楚小紅為何被關進柴房，隻是誰也不願意點破，生怕攪了這大好的團圓之日。
老太太掃過平兒紅腫的臉，又看了小紅臉上的指痕，眼底最後一點溫和也散了，隻冷冷道：“好端端的中秋夜，丫鬟們一個傷著臉，一個被關柴房嚇暈——你這院裡的‘規矩’，是靠巴掌立的？”
陳一曼攥著衣襟裡的觀音像，指尖冰涼：“她手腳不乾淨，偷了我的胭脂，又栽贓給平兒，我才罰了她……先如和少奶奶以及管家都曉得這事。”
老太太沒有驗證這件事，而是直接問道：“那平兒臉上的傷怎麼回事？”
陳先如見狀忙上前袒護道：“娘，這都是誤會。最初以為是平兒，一曼氣不過就打了她……”
老太太立即打斷他，念珠在指尖猛地一頓：“你是當家人，你說說，咱們陳家的規矩裡，有沒有‘主子不問青紅皂白，就把丫鬟往死裡罰’的條律？”
陳先如忙回道：“沒有……家規隻說丫鬟犯錯該罰，但得查清緣由，罰得有度，斷不可傷人性命，更不可隨意關禁。”
陳先如上前半是安撫半是為陳一曼搪塞：“娘，一曼她也是一時糊塗，您彆氣著身子……”
“糊塗？”老太太眼尾一挑，目光像淬了冰似的紮在他身上，滿是恨鐵不成鋼，“你縱容她才是真糊塗！咱們陳家自來沒有主子作踐下人的規矩！
前些日子，‘蓮子羹’又是怎麼回事？陳家是街麵上的體麵人家，牆根下就是商鋪，就不怕街坊鄰居聽了去，指著咱們脊梁骨笑話？成何體統！”她說著氣極，攥緊的拳頭重重砸在自己大腿上，悶響裡全是火氣。
陳一曼坐在軟榻上，再也沒了方才的得意，眼睫低垂，連呼吸都放輕了，隻剩被數落的窘態。
老太太的話還在繼續，一字一句砸在她心上：“我念你懷著陳家的骨肉，這些事暫且不跟你計較。但你給我記好了——往後再敢對下人動手、亂了家規，不管你懷的是男是女，不管你爹對先如有多大恩情，我這老太婆，絕容不下你！”
訓完陳一曼，老太太的目光又狠狠剜向陳先如：“還有你！你若再這麼縱容媳婦，管不住家，到時候你也給我走！你們小兩口願上哪去就上哪去，陳家，不留你們這對沒規矩的！”
說罷，老太太對身旁的念姝吩咐道：“你去處理一下，給這個小丫頭倒杯熱糖水壓壓驚，讓她緩一緩，再給她講一講這院中的規矩，今日看在中秋的份上不深究，若下次再敢手腳不乾淨，直接驅逐宅院。”老太太又看向平兒，“你也去，讓念姝給你上點消腫的藥膏，彆讓臉上留下印子。”
一旁的戀兒早把嘴唇抿得發白，胸腔裡的笑意快憋成了咳嗽——心裡頭隻覺得痛快，卻連頭都不敢抬，生怕目光掃到陳一曼落喪的臉，自己先忍不住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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