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麵繡著“替天行道”的杏黃大旗,如同地獄中升起的唯一一道光,出現在視野中時,王煥那顆因恐懼而瘋狂跳動的心,反倒是詭異地冷靜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身後,是被山石和爆炸徹底封死的絕路。
眼前,是冰冷刺骨的洪水,和張開了死亡獠牙的梁山軍。
事到如今,唯有死戰,方可求得一線生機!
“弟兄們!”
王煥猛地舉起了那柄失而複得的開山大斧,用儘全身的力氣,在狂風和水聲中,嘶聲怒吼道:“我們,是大宋最精銳的‘虎衛軍’!我們沒有貪生怕死的孬種!”
“洪水,總會退去!賊寇,就在眼前!”
“隨我,殺出一條血路!斬下蕭明的人頭,獻給太尉!”
“殺!殺!殺!”
在死亡的威脅和王煥的強行鼓動下,那些在洪水中僥幸未死,勉強聚集在一起的“虎衛軍”殘部,也爆發出了困獸猶鬥的凶性。
他們涉水靠攏,背靠著背,將兵器對外,組成了一個個簡陋而又絕望的圓陣,準備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然而,蕭明,又豈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在高處的指揮台上,蕭明通過“天眼”係統傳回的實時畫麵,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他看著那些在渾濁的洪水中瑟瑟發抖,卻依舊試圖頑抗的官軍,臉上沒有絲毫的動容。
他隻是,淡淡地抬起了右手,然後,猛然揮下!
“第一波,放箭!”
冰冷的三個字,如同死神的最終宣判。
隨著他命令的下達,早已在兩岸高地準備就緒的“神弓營”,終於露出了他們猙獰的獠牙!
“嗡——!”
密集的弓弦震動聲,彙成了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死亡蜂鳴!
刹那間,數以萬計的箭矢,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如同一片片烏雲,從天而降,無情地覆蓋了那片剛剛形成的湖泊!
“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聲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對於那些身處及腰深洪水中,行動不便,連有效閃避都做不到的“虎衛軍”士兵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他們剛剛燃起的最後一絲血性,瞬間就被這從天而降的死亡箭雨,徹底澆滅。
慘叫聲,哀嚎聲,響徹了整個山穀。
無數的士兵,身上插著數支甚至十幾支箭矢,如同一個個破爛的草靶,栽倒在冰冷的洪水中,將渾濁的黃,染上了一抹刺目的紅。
一輪降雨過後,又是一輪!
花榮的指揮,精準而又冷酷。
他沒有下令無差彆覆蓋,而是將弓箭手分成了數個波次,專門對那些試圖集結的軍官,和人數較為密集的軍陣,進行重點打擊。
箭雨,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
當弓弦的震動聲終於停歇時,水麵上,已經漂浮起了厚厚一層屍體。
原本還在負隅頑抗的數千殘兵,此刻已是死傷殆儘,再也無法組織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第二波,出船!”
蕭明看準時機,再次下達了命令。
“嗚——”
低沉的號角聲響起。
隻見在蘆葦蕩的陰影中,突然衝出了數百艘吃水極淺的平底小船!
每條船上,都站著三五名手持長矛、鉤鐮槍,赤著上身,滿臉悍不畏死之氣的梁山好漢!
為首的,正是“花和尚”魯智深和“黑旋風”李逵!
他們如同水上的獵手,駕駛著小船,在漂浮著屍體的水麵上,快速穿插,精準地獵殺著那些依舊在喘氣的“落水狗”。
“灑家來也!”
魯智深站在船頭,手中六十二斤的渾鐵禪杖,舞得虎虎生風。看到有官軍聚集的地方,他便將禪杖如同標槍般猛地擲出!
沉重的禪杖砸在水中,激起滔天水花,被砸中的官軍,連人帶甲,瞬間就變成一灘肉泥!
而李逵,更是如同地獄裡放出來的惡鬼。
他手持兩柄板斧,看到活人便殺,小船所過之處,隻留下一片翻騰的血水。
水上的“特種作戰”,徹底擊潰了官軍最後的心理防線。
他們扔掉了兵器,跪在水中,哭喊著投降。
然而,回答他們的,隻有梁山好漢手中冰冷的兵器。
蕭明早已下達了死命令:此戰,不留活口!
他要用一場最徹底、最殘酷的勝利,來震懾高俅,震懾整個大宋朝廷!
隨著時間的推移,上遊被掘開的堤壩,缺口越來越大,但積蓄的洪水,也終有流儘的時刻。
山穀中的水位,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下降。
原本的湖泊,漸漸變成了一片廣闊無垠的、深及腳踝的泥濘沼澤。
到處都是人與馬的屍體,折斷的兵器,和破碎的旗幟。
王煥,還活著。
他身邊的數百名親兵,用盾牌和屍體,為他搭起了一個簡陋的平台,讓他勉強沒有被箭雨和洪水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