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河麵上漂了兩天兩夜,張五的手臂早已酸痛得抬不起來,河水也從最初的清澈漸漸變得渾濁。朱慈興坐在船尾,望著兩岸不斷倒退的密林,心中既有些慶幸,又有些不安——慶幸的是暫時逃離了種植園,不安的是不知道前路還有多少危險。
第三天清晨,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點砸在船篷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河麵上掀起了大浪,小船在浪中劇烈搖晃,隨時都有翻船的危險。張五拚儘全力穩住船舵,可一個巨浪襲來,小船還是被掀翻了。
朱慈興嗆了好幾口河水,冰冷的河水瞬間浸透了他的衣服,讓他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難受。他掙紮著想要浮出水麵,卻被水流裹挾著往下衝,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拖上了岸。
救他的是李二。李二水性好,上岸後又回頭救了陳三和張五,隻有王大夫被水流衝走了,再也沒有找到。四人坐在岸邊,渾身濕透,凍得瑟瑟發抖,乾糧和水也都掉進了河裡。
“王大夫……”陳三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聲音哽咽。朱慈興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也滿是悲痛,可他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必須儘快找到安身之處。
“我們不能在這裡待著,”朱慈興站起身,踉蹌了一下,“暴雨過後,河水還會上漲,而且洋人的巡邏隊可能會順著河流找過來。我們得往樹林裡走,找個地方避雨,再想辦法找些食物。”
四人互相攙扶著,走進了密林。密林中樹木參天,枝葉茂密,擋住了大部分雨水,可地麵泥濘不堪,每走一步都很艱難。朱慈興的傷口被雨水浸泡,開始隱隱作痛,他咬著牙,強撐著往前走,可走了沒多久,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朱慈興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簡陋的帳篷裡,身上蓋著一張獸皮,傷口處敷著草藥,傳來陣陣清涼。他動了動手指,發現身體還有些虛弱,但比之前好多了。
帳篷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朱慈興警惕地看向門口,隻見一個皮膚黝黑、身材高大的印第安小夥走了進來。小夥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穿著獸皮製成的衣服,頭上插著幾根彩色的羽毛,手裡端著一個陶碗,碗裡裝著熱氣騰騰的肉湯。
看到朱慈興醒來,小夥臉上露出了笑容,用生硬的漢語說道:“你……醒了?喝……湯。”
朱慈興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這個印第安小夥竟然會說漢語。他接過陶碗,喝了一口肉湯,溫熱的湯水流進肚子裡,讓他感覺舒服了很多。
“謝謝你救了我,”朱慈興感激地說,“我的同伴呢?你看到他們了嗎?”
小夥搖了搖頭,說道:“我……隻看到你。在河邊,你暈倒了,我把你帶回來的。”
朱慈興心中一沉,擔心起陳三、李二和張五的安危,可他現在身體虛弱,根本無法出去尋找他們。小夥似乎看出了他的擔憂,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彆擔心,我的部落……會幫你找。你先……養好身體。”
接下來的幾天,小夥每天都會給朱慈興送來食物和草藥,還會和他聊一些部落裡的事情。朱慈興也漸漸知道了小夥的名字叫“塔卡”,他所在的部落叫“卡霍基亞部落”,是這片密林中最大的印第安部落。塔卡之所以會說漢語,是因為幾年前有一艘華人的船在附近觸礁,船上的人被部落救了下來,塔卡跟著他們學了一些漢語。
朱慈興的身體漸漸恢複,他開始跟著塔卡走出帳篷,熟悉部落的環境。卡霍基亞部落的人都很熱情,看到朱慈興,雖然有些好奇,但並沒有惡意。部落裡的房屋都是用木頭和茅草搭建的,周圍種著一些玉米和南瓜,女人們在屋裡織布、做飯,男人們則出去打獵、捕魚。
一天,塔卡帶著朱慈興來到部落中央的一個廣場上,廣場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土台,土台上插著許多圖騰柱。塔卡指著土台,對朱慈興說:“這是……我們的聖台。我們的祖先……在這裡祭祀,保佑部落平安。”
朱慈興看著那些圖騰柱,上麵刻著各種奇怪的圖案,有太陽、月亮、動物,還有一些他看不懂的符號。他問道:“你們的部落……在這裡生活了很久嗎?”
塔卡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了自豪:“很久很久……我的祖父說,我們的祖先……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幾百年。以前,我們的部落……很強大,有很多人,還有很多土地。可後來,那些白人來了……”
說到白人,塔卡的眼神變得憤怒起來:“白人帶著槍,搶走了我們的土地,殺死了我們的族人。他們還帶來了疾病,很多人……都死了。現在,我們的部落……隻剩下幾百人了。”
朱慈興聽著塔卡的話,心中也泛起了怒火。他想起了清軍入關後,對漢人犯下的罪行,和這些白人對印第安人的所作所為,簡直如出一轍。
“那些白人……就是英吉利人嗎?”朱慈興問道。
塔卡點了點頭:“是。他們在河邊……建了種植園,抓我們的人……當奴隸,就像抓你們華人一樣。我們恨他們,可我們沒有槍,打不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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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興沉默了。他知道,僅憑卡霍基亞部落的力量,根本無法對抗那些拿著槍的英吉利人,就像他現在僅憑自己的力量,也無法對抗強大的清軍一樣。
“塔卡,”朱慈興突然說道,“我是大明的皇帝,我的國家被清軍占領了,我是來這裡尋找機會,回去報仇的。可我被英吉利人騙了,成了他們的奴隸,是你救了我。我知道你們部落和英吉利人有仇恨,如果你願意幫我,將來我回到大明,一定會帶著軍隊來幫你們趕走那些白人!”
塔卡驚訝地看著朱慈興,他雖然不知道“皇帝”是什麼意思,但他能感覺到朱慈興的真誠。他想了想,說道:“我……相信你。我會把你的話……告訴酋長。酋長會……決定的。”
第二天,塔卡帶著朱慈興去見了部落的酋長。酋長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臉上布滿了皺紋,眼神卻很銳利。他聽了塔卡的翻譯,又仔細打量了朱慈興一番,然後說道:“年輕人,你的故事……很感人。我們卡霍基亞部落……從來不會拒絕需要幫助的人。如果你真的能幫我們趕走白人,我們願意幫你。”
朱慈興心中大喜,連忙說道:“多謝酋長!隻要我能回到大明,一定不會忘記你們的恩情!”
酋長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我們先幫你找你的同伴。然後,我們會教你打獵、捕魚,讓你變得更強壯。等你準備好了,我們再想辦法……幫你回到你的國家。”
接下來的日子,朱慈興一邊跟著部落的人學習打獵、捕魚,一邊等待著陳三、李二和張五的消息。他的學習能力很強,很快就掌握了打獵和捕魚的技巧,還學會了一些印第安人的語言。部落裡的人也越來越喜歡他,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半個月後,出去尋找同伴的部落成員終於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好消息——他們找到了陳三、李二和張五!原來,陳三、李二和張五在暴雨中走散後,也遇到了一些困難,幸好被部落的人發現,才沒有出事。
朱慈興見到陳三、李二和張五,心中激動不已。四人團聚,又有了卡霍基亞部落的幫助,他們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酋長看著他們四人,說道:“現在,你們團聚了。接下來,我們要想辦法……幫你們離開這裡。那些白人的種植園……在河邊,他們的船……經常在那裡停靠。我們可以趁他們不注意,偷一艘船,送你們離開。”
朱慈興、陳三、李二和張五都點了點頭,這是他們目前唯一的機會。他們開始和部落的人一起製定計劃,觀察白人種植園的動向,等待著合適的時機。
幾天後,機會終於來了。一艘英吉利人的船停靠在種植園附近的碼頭,船上的人大部分都下船去了種植園,隻留下了幾個守衛。酋長立刻召集了部落裡的勇士,和朱慈興、陳三、李二、張五一起,悄悄地摸向碼頭。
塔卡走在最前麵,他熟悉這裡的地形,很快就避開了守衛的視線,來到了船邊。李二以前當過鐵匠,擅長開鎖,他很快就打開了船上的鎖。眾人迅速登上船,塔卡和幾個部落勇士留下來斷後,其他人則跟著朱慈興、陳三、李二、張五一起,解開船繩,劃著船離開了碼頭。
船漸漸駛遠,朱慈興站在船頭,回頭看向卡霍基亞部落的方向,心中充滿了感激。他對著部落的方向深深一揖,說道:“酋長、塔卡、還有卡霍基亞部落的所有人,多謝你們的幫助!我朱慈興發誓,將來一定會回來,幫你們趕走白人,還你們一片安寧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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