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猶豫,拖著幾乎凍僵的身體,辨認了一下方向,一頭紮進了荒林深處……
天色蒙蒙亮時,雨勢終於徹底停了。陰雲依舊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林談站在一片地勢稍高的土坡上,渾身泥濘,衝鋒衣多處被荊棘劃破,臉上也添了幾道血痕。他望著下方山穀間那片死寂的建築群,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義莊?
兩個大字帶著說不出的破敗,連帶著整個院落也像一塊巨大的、潰爛的瘡疤,突兀地嵌在荒蕪的山坳裡。殘破的灰黑色磚牆爬滿了枯萎的藤蔓,如同乾癟的血管。幾座低矮的瓦房相互倚靠著,房頂的瓦片塌陷了大半,露出腐朽發黑的椽子,像被巨獸啃噬過的骨架。院牆大部分已經坍塌,碎石和爛木堆積在缺口處。院中荒草瘋長,足有半人高,在無風的清晨死氣沉沉地矗立著,葉片上掛著渾濁的水珠。
最紮眼的,是院子中央,緊挨著主屋殘骸的地方,孤零零地立著一棵小槐樹。不過一人多高,枝乾扭曲虯結,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黑色,與周圍枯黃的荒草形成詭異的對比。幾片稀疏的葉子也是蔫黃卷曲,毫無生氣。
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混雜著陳年木頭腐朽、泥土腥濕、以及一種若有若無的、類似陳舊骨灰的粉塵氣息,彌漫在清冷的空氣中,比下水道的惡臭更添幾分死寂的壓抑。
“我他娘的走了多遠?”林談拔出匕首,鋒利的刀刃在昏暗的天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光。他放輕腳步,如同幽靈般滑下土坡,借著半人高的荒草掩護,無聲無息地靠近義莊坍塌的院牆缺口。
踏入院子的瞬間,那股混合著腐朽與塵埃的氣息更加濃重,冰冷地鑽入鼻腔。腳下是濕滑的爛泥和破碎的磚瓦。他警惕地掃視四周:東倒西歪的石碑半埋在荒草裡,字跡早已模糊不清;幾口破損的薄皮棺材散落在角落,棺木朽爛發黑,露出裡麵烏黑的填充物;一些褪色破爛的紙紮人偶殘骸被丟棄在泥水中,慘白的臉上用劣質顏料畫出的五官早已模糊暈染,空洞的“眼睛”似乎在盯著不速之客。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那座相對最完整的主屋上。門板早已不知去向,隻留下一個黑洞洞的門洞,如同巨獸張開的嘴。裡麵光線極其昏暗。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的、如同枯枝摩擦般的窸窣聲,從黑洞洞的門洞裡幽幽飄了出來。
林談瞬間繃緊全身肌肉,匕首橫在身前,屏住呼吸,銳利的目光死死鎖定門洞深處。
聲音斷斷續續,夾雜著含糊不清的低語。像是一個人在夢囈,又像是在咀嚼著什麼堅硬的東西。
林談放低重心,腳步輕得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步一步,謹慎地向著門洞靠近。每一步落下,都踩在厚厚的灰塵和細碎的瓦礫上,發出微不可聞的“噗噗”聲。腐朽的氣息越來越濃烈。
終於,他的眼睛適應了門洞內昏暗的光線。
屋內的景象比外麵更加破敗不堪。屋頂漏下幾縷慘淡的天光,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地上鋪著厚厚一層灰黑色的、如同骨灰般的塵土。靠牆的位置,歪歪斜斜地堆放著幾口同樣腐朽的棺材,棺蓋有的掀開,有的半掩,露出裡麵黑黢黢的空洞。
而在屋子最深處,一個陰暗的角落裡,蜷縮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極其枯瘦的老人,穿著一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破爛肮臟如同爛布條般的軍大衣。他頭發稀疏花白,如同枯草般雜亂地黏在頭皮上。臉上溝壑縱橫,沾滿汙垢,幾乎看不清五官。此刻,他正背對著門口,整個身體幾乎要縮進牆角,枯瘦如柴、指節粗大變形的手指,正用一種令人心悸的專注和一種近乎病態的執著,不停地摳挖著牆角一塊腐朽發黑、已經酥爛的棺材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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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咯吱吱……”指甲刮擦朽木的聲音在死寂中異常刺耳。
伴隨著這單調而詭異的聲音,老人喉嚨裡發出含混不清的低語,時高時低,斷斷續續:
“吃……都吃了……骨頭……渣子都不剩……咯吱……咯吱……樹根……是樹根吃的……”
林談的心猛地一緊!樹根吃人?他瞬間聯想到槐柳鎮那場滅門慘案!難道……這裡也有?
他保持著高度戒備,又向前小心翼翼地挪動了兩步,靴底踩在厚厚的灰塵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那摳挖棺材板的聲音戛然而止!
蜷縮在角落的老人身體猛地一僵,如同受驚的野獸。他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僵硬的滯澀感,轉過了頭。
一張被歲月和汙垢徹底侵蝕的臉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皮膚如同風乾的橘皮,緊緊包裹著嶙峋的顴骨。嘴唇乾癟開裂,沾著黑色的汙跡。最駭人的是那雙眼睛,渾濁不堪,布滿了濃重的灰翳,幾乎看不到眼白,隻有兩個深褐色的、仿佛蒙著厚厚塵埃的孔洞,茫然地“望”向林談的方向。那眼神空洞、麻木,沒有一絲活人的神采,隻有無儘的渾濁和死寂。
“嗬……嗬嗬……”老人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嘴角咧開一個極其怪異的弧度,露出僅存的幾顆黃黑色爛牙。他似乎想笑,卻隻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又來……送死的?柳家的……都喂了樹根了……骨頭渣子……咯吱……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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