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落腳點選在了一座半埋在地下的舊時代倉庫，結構相對堅固，隻有一個入口易於防守。先遣隊隊員在外圍布置下簡易的震動和熱能警報器，倉庫內部，韓冰則與楊振華進行了簡短的交談。
“楊先生，你們為何會出現在這片區域？據我們所知，這裡靠近‘母巢路徑’，異常危險。”韓冰開門見山，她的聲音透過麵罩，帶著一絲審訊般的冷冽。她沒有摘下頭盔，保持著必要的警惕。
楊振華摘下了破損的護目鏡，露出一張飽經風霜卻帶著學者儒雅氣質的麵孔，他苦笑著歎了口氣：“我們是為了‘信號源’來的。”
他示意了一下旁邊一個年輕助手抱著的金屬箱，“我們聖所的‘觀星者’陣列，在數月前捕捉到從這片區域發出的、一種極其特殊且規律的微弱信號，不同於母巢常見的生物波動，更接近……某種古老的加密信息流。我們懷疑，這裡可能存在前文明遺留的設施，或者……與‘大災變’起源有關的線索。”
前文明？加密信息流？韓冰心中一動，這與陳守義從地脈晶核中破譯出的古老信息碎片似乎能對應上。
“你們遭遇的怪物，和以往有什麼不同？”韓冰繼續問道。
“更聰明！更有組織性！”楊振華的語氣變得凝重，“它們不再是單純的殺戮機器，而是像一支軍隊！有明確的偵察、突襲、甚至包抄戰術！那個高大的個體，我們稱之為‘指揮者’，它能協調其他‘掠食者’他們對潛行者的稱呼）的行動，極其難纏。我們就是被它們伏擊的，它們似乎……早有準備。”
早有準備？韓冰回想起那個“指揮者”在狙擊槍瞄準下近乎預判的閃避，以及它被消滅後其他“潛行者”的混亂。這說明，母巢的作戰單位，正在進化出更高級的指揮鏈和戰場感知能力。這不是個好兆頭。
“關於‘母巢路徑’和‘吞噬者’，你們知道多少？”韓冰拋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楊振華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震驚的神色：“你們……也知道‘吞噬者’？”他壓低了聲音，仿佛怕驚擾到什麼，“這是我們聖所最高級彆的研究課題之一，隻有少數核心學者知曉。我們認為，‘吞噬者’並非指代母巢本身，而是……促使母巢出現，或者說，與母巢一同降臨的……某種更上位存在。母巢，可能隻是它的‘先鋒’或者‘工具’。”
這個推測，比淩風和陳守義的判斷更加駭人。母巢已然如此可怕，其背後還可能存在一個更恐怖的“上位存在”？
“證據？”韓冰追問，心跳不自覺加速。
“缺乏直接證據，更多是邏輯推演和古老文獻的旁證。”楊振華搖了搖頭，“但‘母巢路徑’的能量流動模式，以及路徑上幾個關鍵節點爆發的能量層級，都超出了母巢常規單位所能解釋的範疇。就像……有一條巨大的‘血管’在大地上搏動，為某個沉睡的‘心臟’輸送養分。”
血管……心臟……韓冰腦海中浮現出地底那個搏動的囊泡，以及淩風提到的、在“母巢路徑”上移動的強大信號源。一切線索，似乎都在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結論。
“你們的目標信號源，具體坐標在哪裡？”韓冰將話題拉回現實。
楊振華猶豫了一下，但想到對方的救命之恩和展現出的實力，還是從助手那裡拿過一個數據板，調出了一幅精細的電子地圖，在上麵標記了一個點。“就在這裡，距離我們遇襲地點西北方向約十五公裡的一處山穀。但我們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那些怪物盯上了。”
韓冰將坐標記下，這個位置，恰好位於“母巢路徑”的邊緣。
“韓隊長，”楊振華誠懇地說道，“我們的探索任務已經失敗，損失慘重，必須返回聖所彙報情況。如果你們打算繼續深入，請務必小心。另外……”他頓了頓，從懷裡取出一個指甲蓋大小、如同黑色玉石般的存儲器，“這裡麵有我們聖所關於周邊區域地貌、變異生物習性以及部分能量節點的基礎研究資料，或許對你們有用。算是……一點謝意。”
韓冰接過存儲器，觸手溫潤。她沒有推辭，信息的價值在末世無可估量。“謝謝。我們會護送你們到相對安全的區域。”
就在這時，負責監控通訊的隊員突然報告：“隊長，接收到基地加密通訊，最高優先級。”
韓冰走到倉庫角落，接通了通訊，淩風沉穩的聲音傳來：“韓冰，彙報情況。”
“首領。已成功救援‘知識聖所’第七探索隊，擊斃新型指揮級單位‘指揮者’一隻，普通‘潛行者’若乾。獲取重要情報……”韓冰言簡意賅地將楊振華提供的信息，特彆是關於“吞噬者”的推測和信號源坐標進行了彙報。
通訊那頭沉默了片刻，顯然淩風也在消化這些驚人的信息。
“確認情報真實性。信號源坐標與陳守義分析的‘母巢路徑’上一個能量異常點吻合。”淩風的聲音依舊冷靜，“韓冰，你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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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冰看著手中那枚黑色存儲器，又看了看不遠處正在照顧傷員的楊振華等人，快速思考著。
“首領，我認為，知識聖所的情報具有極高價值。繼續護送他們返程，可以建立初步聯係，為未來可能的合作鋪墊。同時，信號源距離我們目前位置不遠，且位於路徑邊緣，風險相對可控。我建議，分兵兩路。我帶領五名隊員，繼續前往信號源進行初步偵察。副隊長帶領其餘隊員，護送聖所人員撤離至安全地帶後，按原計劃向預定前哨站位置迂回，我們後續再彙合。”
這個提議很大膽，意味著她將帶領一支更小的隊伍深入險境。
通訊器裡再次沉默，幾秒後，淩風的聲音傳來：“批準你的行動計劃。但記住，偵察為主，如事不可為，立即撤退。安全返回，是首要任務。”
“明白。”
結束通訊，韓冰將決定告知了副隊長和楊振華。副隊長雖然擔心，但堅決執行命令。楊振華則對韓冰的決斷和繼續探索的勇氣表示了敬佩和感激。
稍作休整後，隊伍一分為二。副隊長帶著四名隊員和聖所探索隊向東撤離，而韓冰，則挑選了包括狙擊手、偵察兵和技術兵在內的四名精銳，補充了彈藥和給養，義無反顧地朝著西北方向，那個隱藏著未知信號源的山穀，再次踏入了濃重的黑暗之中。
倉庫重歸寂靜。而在倉庫鏽蝕的頂棚縫隙間，一隻幾乎與金屬融為一體的、指甲蓋大小的機械蜘蛛，眼中紅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將最後一段影像傳輸了出去，隨即徹底失去了能量信號，化作一塊真正的廢鐵。
遠在黎明壁壘的淩風，看著屏幕上代表韓冰小隊的綠色光點再次開始移動，方向直指那個新標記的信號源，眼神深邃。
“知識聖所……吞噬者……信號源……”他低聲自語，“世界的真相，似乎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韓冰，希望你能帶回來更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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