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伯沒有抬頭,繼續流暢地簽下最後一個名字。他放下金筆,拿起桌上一塊柔軟的白綢,慢條斯理地擦拭著筆尖上並不存在的汙漬。聲音平靜得令人心悸:
“張組長工作認真,值得嘉獎。不過,已故沈董的私人事務,涉及諸多……敏感信息。在集團如此動蕩之際,不宜過度深究,以免引發不必要的猜測和恐慌。你告訴他,相關材料我會親自整理後,向董事長指昏迷的沈聿深)彙報。讓他……專注於集團核心業務的審計。”
心腹立刻會意:“明白。我會轉告張組長,溫先生正在親自處理。”
“另外,”溫伯抬起頭,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鎖定心腹,“‘磐石計劃’剩餘資金的調動,需要最高效率。確保所有環節……暢通無阻。”
“是!資金通道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啟動!”
溫伯微微頷首,揮手示意心腹退下。
辦公室內重新恢複死寂。溫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依舊籠罩在醜聞陰影下的城市。他摩挲著手中那支冰冷的金筆,感受著權柄的實質觸感。
沈聿深在藥物作用下掙紮於深淵。
沈崇山的罪惡遺產被重新分割。
沈氏的血液正通過他設計的管道悄然流出。
而那個早產的、如同風中殘燭的“星光”和林晚……暫時還構不成威脅。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的劇本推進。隻等……沈聿深徹底沉淪,或者……在藥效下“自然”地走向那個早已注定的結局。
仁和醫院,新生兒重症監護室nicu)外。
冰冷的玻璃幕牆如同無情的結界,將焦急與絕望隔絕在外。林晚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外麵罩著護士給她的厚外套,臉色蒼白如紙,虛弱地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她的身體因為剖宮產的劇痛和失血而虛弱不堪,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胸腔深處的刺痛。但她的眼睛,卻如同燃燒的炭火,死死地盯著玻璃牆內。
裡麵,是一個個排列整齊、如同太空艙般的恒溫保溫箱。她的兒子——“星光”,就在其中一個裡麵。
隔著玻璃和層層儀器,她隻能看到一個極其微小的、被各種管線纏繞的繈褓輪廓。小小的身體在保溫箱柔和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脆弱,皮膚依舊帶著缺氧後的青紫痕跡。一台細小的呼吸機麵罩覆蓋著他大半張臉,胸口隨著機械的節奏微弱地起伏著。旁邊的心電監護儀屏幕上,心跳的波形和數字雖然微弱,卻頑強地跳動著。
1850克。32周+4。早產。低體重。呼吸窘迫。
每一個詞都像冰冷的針,紮在林晚的心上。
護士告訴她,孩子暫時穩定了,但風險極高。肺部發育不全,免疫力低下,隨時可能發生呼吸暫停、感染、顱內出血……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時刻衝刷著她脆弱的神經。但她不能倒下!她的寶寶在戰鬥!她必須守在這裡!她是寶寶唯一的依靠!
她無意識地、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藏在病號服最裡層、緊貼著心臟位置的那個冰冷黑色裝置。蘇禾的裝置。這是她與外界唯一的、脆弱的聯係。她不知道蘇禾是否知道孩子出生了,是否知道他如此危殆。她隻能祈禱,祈禱蘇禾還記得她的“星光”。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無菌隔離服的護士從nicu裡麵匆匆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張單子。
“林晚家屬?”
“我是!我是他媽媽!”林晚猛地站起,動作太快牽動了腹部的傷口,痛得她眼前一黑,踉蹌了一下,死死抓住旁邊的椅背才站穩。
“孩子需要輸注免疫球蛋白,增強抵抗力。這是知情同意書,需要你簽字。”護士語速很快,將單子和筆遞過來。
林晚顫抖著手接過筆,目光急切地掃過單子上那些冰冷的醫學術語和可能的風險提示。她的視線最終落在“免疫球蛋白”幾個字上,又猛地抬頭看向玻璃牆內那個微小的繈褓。
簽字?她當然簽!隻要能增加孩子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疼痛和眩暈,在單子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筆跡歪歪扭扭,卻帶著一個母親最決絕的力量。
護士拿著簽好的單子匆匆返回nicu。
林晚無力地坐回冰冷的椅子,目光再次死死鎖定那個保溫箱。疲憊和疼痛如同附骨之蛆,但她不敢合眼。她怕一閉眼,那微弱的監護儀綠點就會變成冰冷的直線。
寶寶……一定要挺住……
媽媽在這裡……媽媽陪著你……
她將手輕輕按在胸口,隔著衣物,感受著那個冰冷裝置的輪廓,也感受著自己那顆因為守護而劇烈跳動的心臟。在這冰冷的、充滿未知危險的囚籠裡,她和她早產的“星光”,如同兩粒微弱的星火,在無邊的黑暗中,彼此照耀,倔強地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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