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門板抵著後背,307房間濃重的黴味和灰塵味嗆入鼻腔。腹部的劇痛如同沸騰的熔岩,一波強過一波地灼燒著林晚殘存的意誌。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撞擊那個深嵌在爛肉裡的“撕裂”,帶來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和新的銳痛。
膿血混著黃綠色的腐敗物,依舊在緩慢地浸透粗糙的工裝褲,在地麵洇開一小灘深褐色的、散發著惡臭的濕痕。死亡的氣息,濃鬱得化不開。
她顫抖著,視線死死鎖在抽屜裡那幾樣東西上:繃帶、碘伏、棉簽、抗生素……還有那包寒光閃閃、縫合線、邊緣鋒利的手術刀片。
清創包……暗示她自己動手?
荒謬!絕望!恐懼!
在這肮臟破敗、如同鼠穴般的房間裡?以她失血過多、幾近油儘燈枯的狀態?沒有麻藥,沒有無菌條件,甚至沒有乾淨的水!這無異於自尋死路!
“呃啊……”又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從小腹深處炸開,林晚痛得蜷縮起來,額頭重重撞在冰冷的櫃角,眼前瞬間被猩紅的血霧籠罩。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異物在腐爛的組織裡微微滑動,每一次移動都帶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鈍痛和新的溫熱湧出。
不處理,她必死無疑。膿毒症會徹底吞噬她。溫伯的人隨時可能追蹤而至,那個肮臟牛奶盒裡的u盤,將成為她的陪葬!
巨大的恐慌和求生的本能如同兩隻巨手,死死扼住她的咽喉。她猛地抓過那卷繃帶,胡亂塞進嘴裡,死死咬住!皮革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口腔裡的血腥,衝撞著感官。然後,她幾乎是閉著眼,一把抓起了那包手術刀片!塑料包裝被指甲粗暴地撕開,冰冷銳利的刀鋒瞬間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死神的寒芒。
沒有退路了!
她哆嗦著,用儘全身力氣扯開被膿血浸透、黏連在皮膚上的工裝下擺和裡麵破爛的衣物。腹部那恐怖的傷口完全暴露在汙濁的空氣裡——灰黑色的腐爛皮肉高高腫起發亮,邊緣皮膚如同破敗的棉絮般翻卷著,中心是一個令人作嘔的深坑,正緩慢地、持續地湧出混著血塊和黃綠色膿液的腐敗物質。濃烈的腥臭幾乎令人窒息。傷口周圍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青灰色,蔓延著不祥的暗紅紋路。
感染已經深入肌膚,甚至可能侵襲了腹腔。
林晚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湧上喉頭。她死死咬著嘴裡的繃帶,強迫自己將目光聚焦在那不斷湧出汙物的創口深處。…清理!
她顫抖著拿起一瓶碘伏,擰開蓋子,刺鼻的氣味衝入鼻腔。沒有消毒的概念了,隻有粗暴的“衝洗”。她咬緊牙關,將深褐色的液體對著那潰爛的深坑,狠狠傾倒下去!
“滋——!”
劇烈的、如同被滾油潑灑般的灼痛感瞬間穿透了麻木的神經!林晚身體猛地繃成一張反弓的弦,喉嚨裡爆發出被繃帶死死堵住的、野獸般的慘嚎!眼前徹底被黑暗吞噬,冷汗如同瀑布般湧出,瞬間浸透了全身!身體劇烈地抽搐,幾乎失去所有控製!
碘伏衝刷著腐敗的組織,帶出更多的膿血和壞死物,深坑裡一片狼藉,慘不忍睹。劇痛如同海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瘋狂撕扯著她搖搖欲墜的意識。
不行……不能暈過去!暈過去就全完了!
她大口喘息著,口腔裡彌漫著鐵鏽般的血腥味和繃帶的纖維。視野裡模糊一片,隻有小腹那片糜爛的深淵是唯一清晰的焦點。她伸出沾滿碘伏和血汙、抖得不成樣子的手,捏住一片冰冷的手術刀片。
刀鋒的寒意順著指尖直透骨髓。
她死死盯著創口深處,那不斷湧出汙物的地方。集中……集中最後一點意誌力……感覺……感覺……
她深吸一口氣,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發出嘶鳴。然後,在下一波劇痛襲來的間隙,她用儘殘存的所有力氣和孤注一擲的瘋狂,將鋒利的刀尖,狠狠刺向創口深處那團最腫脹、觸感最堅硬的區域!
噗嗤!
刀刃切割腐肉的聲音,沉悶而粘膩。
“嗚——!!!”比剛才強烈十倍的劇痛如同高壓電流瞬間貫穿全身!林晚眼前徹底一片漆黑,身體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般癱軟下去,僅靠背抵著櫃子才沒有完全倒下。牙齒深深嵌入嘴裡的繃帶,牙齦瞬間崩裂出血!極致的痛苦讓她全身的肌肉都在瘋狂痙攣、抽搐!
沒有時間猶豫!沒有時間感受痛苦!
她憑借著最後一點模糊的觸感和求生的本能,手腕用儘全力向下一壓、一剜!刀鋒在腐爛的血肉裡粗暴地攪動、切割!她能感覺到刀刃碰到了什麼極其腐爛的肉!
一股新的、滾燙的液體猛地從創口深處噴湧而出,濺了她一手!分不清是膿血還是動脈血!
她不管不顧,手指順著刀鋒探入那片血肉模糊、溫熱滑膩的地獄!
“呃啊——!!!”
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幾乎衝破喉嚨的痛吼,一個沾滿粘稠暗紅血汙、膿液和組織腐爛的血肉,被她硬生生從腹部深處扯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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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啷!
林晚整個人如同被抽乾了靈魂的破布娃娃,癱軟在地,身體因為劇痛和失血而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抽搐。眼前是徹底旋轉的黑暗,耳邊是尖銳的嗡鳴。腹部的傷口如同被徹底撕裂開,鮮血混合著膿液如同決堤般洶湧而出,瞬間在地上積成更大一灘。劇烈的疼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瀕死的嗬嗬聲。
她大口喘息著,汗水、淚水、血水糊滿了整張臉。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眼前瘋狂旋轉的黑幕才稍稍褪去一絲,露出模糊的光影。她艱難地轉動眼珠,渙散的目光落向腳邊那個剛剛被她從自己身體裡挖出來的東西。
那東西躺在血泊和膿液裡,猙獰而冰冷。
殘留著幾絲被扯斷的、顏色暗淡的縫合線!
溫伯的人!那個偽裝成醫生,在她腹部傷口裡“清創”的男人!他根本不是清創!他是在縫合時,故意沒有縫合好,深深地埋進了她的血肉深處!這就是持續感染、膿腫、差點要了她命的元凶!
憤怒和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蛇,瞬間纏緊了林晚的心臟!溫伯!好狠毒的手段!不僅要她的命,還要讓她在漫長的痛苦折磨中腐爛至死!
一點極其細微的、但異常刺眼的顏色,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模糊的視線!
不是血汙的暗紅。
是一種……更鮮豔、更詭異的……紅色殘留物。像是某種……粘稠的印泥?或者顏料?
它非常少,隻有極其微小的一點,嵌在鉗嘴內側的螺紋縫隙裡,被血汙半掩蓋著。若非她剛才粗暴地將其從血肉中扯出,又恰好抹開了那處的汙跡,在這昏暗的光線下,根本不可能被發現!
林晚的身體猛地僵住!
如同被一道九天驚雷狠狠劈中!
所有的劇痛、眩暈、瀕死的虛弱感,在這一刻被一種更加龐大、更加驚悚的認知瞬間凍結!
沈聿深手指上……那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粉紅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