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落定,黑棋大勢已去,滿盤皆輸。
他抬眸,看向依舊站立、淚眼婆娑的她,眼底深處,是某種無可奈何的退讓。
“看,這局……是我輸了。”
“小叔叔……”
她聲音哽咽,帶著顫音,演技已臻化境。
“莫哭了。”
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近乎妥協的溫和,
“方才……是我言語過重。”
“往後對弈,你想如何下,便如何下……我,不再乾涉。”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輕輕叩響……
竹生沉穩的聲音隔著門扉傳了進來:
“二爺,刑部來人求見。”
孟淮止起身整理衣袖:
“今日就到這裡。你回去好生歇著。”
他走向門口,在門前稍作停留:
“明日若得空,可再來。”
阮如玉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輕撫過棋盤上那枚決定勝負的黑子。
回到自己的聽花閣,阮如玉便刻意沒再踏足孟淮止的小書房。
回到聽花閣,阮如玉便刻意沒再踏足孟淮止的書房。
頭兩日,她讓挽秋留意書房動靜,得知孟淮止依舊按時等候,便知這步棋走對了。
第三日,恰是往常該去學棋的時辰,她卻命侍女在廊下設好案幾,鋪開素白經卷,研好濃淡相宜的墨,端坐在晨光裡開始抄寫經文。
一筆一劃,極儘工整,儼然全然沉浸在佛事中的模樣。
“娘子,近日……真不去書房了?”
挽秋一邊為她添墨,一邊小聲探問。
阮如玉提筆蘸墨,懸腕運筆,在經卷上落下清秀端莊的字跡。她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的光芒,語氣卻平淡:
“急什麼?”
這般晾了孟淮止足足五日。
第六日上,孟淮止身邊的竹生果然奉命前來探問。
阮如玉早已備好說辭。
她正跪坐在窗前潛心抄經,筆尖在紙上遊走,字字虔誠。頭也不抬地對挽秋道:
“你去回竹生,便說是我的意思,學棋本就是為了夫君才起的念頭,如今想來,不過是個寄托相思的念想罷了。”
“轉眼就到了夫君的五七了,該專心為他抄經祈福才是正理。哪裡還能分出心神,去琢磨那些棋局呢?”
她算準這話傳回孟淮止耳中,定會激起波瀾。
果然,次日清晨,孟淮止便親自尋到了她的聽花閣院中。
彼時,她正坐在廊下,陽光在筆尖投下斑駁光暈,映得她低垂的側臉溫柔靜好。
唯有她自己知曉,那運筆的節奏是刻意放緩的,眼角的餘光早已精準地瞥見那一角青色的袍影出現在月洞門外。
“學棋之事,關乎心性修養,你竟打算就這麼半途而廢?”
孟淮止的聲音冰冷中帶著不悅,恰好落在她預設的情緒節點上。
阮如玉不急不緩地擱下筆,將那支紫毫在青玉筆山上停穩,她才徐徐起身,規規矩矩地福了一禮。
“小叔叔怎麼來了?如玉並非有意荒廢學業,隻是眼下,確有比學棋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