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通!”蕭景琰猛地回身,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你立刻!親自!持朕的虎符和手諭,點齊你市舶司所有能調動的、絕對可靠的人手!帶上內庫……不!帶上朕手上剩下的所有銀子!一百三十七萬兩!全部帶上!”
“陛下?!”鄭通驚得差點跳起來,一百三十七萬兩!這是國庫最後的老底了!
“你給朕聽清楚!”蕭景琰根本不給他質疑的機會,語速快如爆豆,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命令,“目標——河洛、南陽!趕在蝗群主力抵達之前!給朕收糧!收一切能吃的!陳糧!黴糧!哪怕是牲口吃的麩皮、豆粕!隻要是能入口的!能填肚子的!不管價格!不管品質!給朕有多少收多少!堆!堆成山!”
“可是陛下!”鄭通急得聲音都變了調,“河洛、南陽……那是……那是蝗蟲要去的地方啊!等蝗蟲一到,那些地方也會……”
“朕要的就是等蝗蟲到!”蕭景琰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妖異的、洞穿未來的光芒,聲音斬釘截鐵,“蝗蟲一到,河洛、南陽必成一片白地!糧價會跌到什麼地步?穀賤傷農!不,是穀賤如泥!無人問津!甚至……白送都沒人要!因為蝗蟲過後,那些糧食也會被啃噬汙染,變得一文不值,隻能爛在地裡!”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我們要做的,就是在蝗蟲抵達之前,用這最後的一百三十七萬兩銀子,在河洛、南陽,瘋狂掃貨!把所有能吃的、彆人不要的、即將被蝗蟲糟蹋的‘垃圾’,全部低價……不!是超低價!給朕搶購回來!然後——”
蕭景琰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立刻組織所有能調集的民夫、車馬!不需要隱秘!要大張旗鼓!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路線,給朕把那些‘垃圾糧’運出來!運往北疆!運到天門關!”
“蝗蟲在後麵追著啃?沒關係!隻要我們的車隊跑得比蝗蟲快!搶在它們徹底汙染糧食之前,把東西運出來!送到將士們手裡!那就是救命糧!”
“陳糧?黴糧?麩皮豆粕?那又如何?!總比草根樹皮強!總比餓著肚子等死強!隻要能填飽肚子,讓將士們有力氣拿起刀,守住關牆!那就是好糧!”
蕭景琰的話如同連珠炮,炸得鄭通目瞪口呆,腦子嗡嗡作響!用即將被蝗蟲毀滅的“垃圾糧”來充當軍糧?這……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異想天開!瘋狂到了極點!
“陛下!這……這太冒險了!”鄭通聲音都在發抖,“萬一……萬一蝗蟲來得比我們快……萬一收上來的糧食在路上就被……”
“沒有萬一!”蕭景琰猛地打斷他,一步踏前,居高臨下地盯著鄭通,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火焰和冰冷的殺意,“鄭通!這是天門關二十萬將士最後的活路!也是朕!最後的機會!更是你!唯一的生路!”
“糧道被截,你有失察之罪!陳大人殉國,你難辭其咎!朕現在給你這個機會,是讓你戴罪立功!要麼,你帶著這一百三十七萬兩銀子,去河洛、南陽,給朕把‘垃圾’變成救命的軍糧!要麼……”蕭景琰的聲音陡然降至冰點,帶著刺骨的寒意,“你就等著和嚴榮一樣,去詔獄裡,等著誅九族的聖旨吧!”
“誅九族”三個字,如同最後的喪鐘,狠狠敲在鄭通的心坎上!他渾身劇震,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看著皇帝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瘋狂和決絕,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這根本不是什麼命令,而是一道裹挾著帝王意誌和血腥威脅的催命符!要麼搏命,要麼滅族!
“臣……鄭通!”鄭通猛地以頭搶地,聲音帶著哭腔和一種豁出一切的嘶啞,“領旨!臣……臣定當竭儘全力!若不成……臣……臣甘願九族領死!”
他抓起那份帶著帝王體溫的虎符和手諭,如同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踉蹌著衝出了承乾宮,背影消失在濃重的夜色裡,帶著一去不回的悲壯。
承乾宮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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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琰扶著冰冷的禦案,身體微微搖晃。方才那番瘋狂的部署,幾乎耗儘了他最後的心力。一股無法抑製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席卷而來。他緩緩坐倒在寬大的龍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案上那份楊崢泣血的密報。
血詔已發往天門關,命楊崢焚城死戰。
最後的一百三十七萬兩白銀,如同賭徒最後的籌碼,被鄭通押向了即將被蝗蟲吞噬的河洛、南陽,去賭那些“垃圾”能變成救命的軍糧。
他,蕭景琰,這個穿越而來的高中生,這個坐在冰冷龍椅上的孤家寡人,已經押上了一切!押上了天門關二十萬將士的性命!押上了大晟王朝的國運!也押上了他自己的頭顱!
成,則絕處逢生!
敗,則萬劫不複!
窗外,夜色濃稠如墨,仿佛要將整個皇宮徹底吞噬。黎明,似乎還遙遙無期。
而此刻,遙遠的北疆,天門關。
殘破的關牆在凜冽的寒風中嗚咽,如同垂死巨獸的悲鳴。關內,死寂一片。餓得脫了形的士兵蜷縮在冰冷的牆根下,眼神麻木,如同行屍走肉。幾處坍塌的缺口,用屍體和碎石勉強堵住,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和腐爛的氣息。
守將楊崢,盔甲上沾滿了凝固的血汙和塵土,如同一個從地獄爬出的鐵人。他站在最高的烽火台上,手中緊緊攥著一卷剛剛由神秘“影衛”冒死送來的、帶著濃重血腥氣的黃綢。他借著烽火微弱的光芒,看清了上麵那潦草、扭曲、卻字字泣血的血字詔書!
“開倉……焚城……死戰……”
“以烈焰焚敵!以己身為薪!與天門關共存亡!”
“朕負爾等!……”
楊崢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觸目驚心的血字,乾裂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決絕、以及一種被帝王血詔點燃的、近乎殉道般的悲壯,在他胸腔裡瘋狂衝撞!
他猛地抬頭,望向關外。那裡,北狄大營連綿的篝火如同地獄的入口,映紅了半邊夜空。低沉的號角聲和蠻族的喧囂,如同死神的獰笑,隨風傳來。
良久。
楊崢緩緩抬起手,用儘全身力氣,將那份沉甸甸的血詔,死死按在了自己冰冷的心口。
他布滿血汙和風霜的臉上,緩緩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卻帶著鋼鐵般意誌的笑容。
“末將……楊崢……”他嘶啞的聲音在夜風中飄散,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向死而生的力量。
“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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