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陳耀祖跟在姚縣令身後,穿過一條清幽的巷子,心中猶如揣了隻兔子,砰砰直跳。
姚海峰將他帶到一扇看似樸素的木門前,停下腳步,轉身麵對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耀祖,”姚縣令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
“今日我帶你來見的,是曾官至工部侍郎、督修黃河水利數十載的秦鴻秦老大人。
老人家致仕前被譽為大夏‘定水神針’,一生功業,儘在治水。
如今雖歸隱,但朝中門生故舊遍布,學問更是深不可測。”
他看著眼前這個雖然年幼卻目光沉靜的孩子,決定把話說透:
“我知道你聰慧,也知你誌向不小。尋常的金銀酬謝,於你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
今日這場機緣,或許才是你真正需要的。天大的機會就在眼前,能否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陳耀祖的心臟跳得更快了,他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向姚海峰深深一揖:
“學生明白,多謝縣尊大人提攜之恩!此恩此德,耀祖永世不忘。”
他確實感激,比起真金白銀,這種能接觸到頂尖學識和人脈的機會,才是他科舉路上最渴望的“階梯”。
在來的路上,他腦中閃過無數念頭:該如何表現?
該說什麼話?是否要刻意展示才華?
但最終,他選擇了最樸素的方式——保持平常心。
自己並非什麼驚世之才,對方何等人物,豈是輕易能被打動、收入門下的?
他的目標很實際:若能得對方隻言片語的指點,便是天大的幸事。
院門無聲地打開,一名老仆躬身引他們入內。
院子從外麵看毫不起眼,內裡卻彆有洞天,清雅幽靜。
且陳耀祖能敏銳地感覺到暗處有幾道目光掃過他們,護衛森嚴,無聲地彰顯著主人的分量。
穿過一道月亮門,隻見一座小巧的涼亭臨水而建。
亭中,一位老者正焚香煮茶,手持書卷,神態安然。
正是那日文會上見過的老者!陳耀祖此刻才恍然大悟,為何當時覺得此老氣度非凡卻又麵龐黝黑如老農——
原來那正是長年累月奔波於江河堤壩、風吹日曬留下的印記!
姚海峰上前一步,恭敬行禮:“秦老,下官將人帶來了。”
陳耀祖立刻跟著躬身長揖:“學生陳耀祖,拜見秦老大人。”
秦鴻緩緩放下書卷,目光如古井無波,淡淡掃過陳耀祖,對姚海峰微微頷首:“有勞姚大人了。”
姚海峰知趣地告退:“下官在外等候。”亭中便隻剩下一老一少。
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煮茶的鬆濤聲和淡淡的檀香縈繞。
陳耀祖能感覺到那道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並不銳利,卻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打破沉默。
再次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大禮,聲音清晰而誠懇:
“學生陳耀祖,愚鈍之輩,懇請秦老大人指點迷津!”
秦鴻看著眼前這個身材尚顯圓潤、麵容稚嫩,眼神卻格外清亮沉靜的孩子,心中不由生出幾分好奇與好感。
他忽然起了些考較的心思,故意拖長了語調,帶著一絲戲謔:
“哦?小家夥,你想讓老夫指點你什麼?是聖賢之道,還是八股文章?或是…其他?”
他刻意將“其他”二字說得模糊,想看看這孩子的反應。
陳耀祖並未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住,他抬起頭,目光坦誠,毫不避諱地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