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方第一位學子起身,略顯緊張但條理清晰地闡述了變法帶來的諸多好處:
富國強兵、削弱舊貴族、提升平民地位等等,引用了《史記》、《管子》中的若乾記載作為支撐。
反方立刻有一位學子起身反駁,指出變法執行過程中的嚴刑峻法、忽視民生、以及最終未能持久的弊端,引用《商君書》和後世大儒的批判觀點。
開局階段,雙方各有來回,但都略顯保守,多在重複已知的史實和主流觀點。
隨著辯論深入,節奏逐漸加快,交鋒也愈發激烈。
正方一位學子慷慨陳詞:“若無此次變法夯實根基,何來後世一統之偉業?此乃開創之舉,縱有瑕疵,亦不能掩其大功!”
反方立刻有人站起:“然大功之下,皆是枯骨!
苛政猛於虎,民不聊生,縱得一時之強,亦如沙上築塔,根基不穩,終至崩塌!
《孟子》有雲:‘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其法可曾顧及民生?”
這時,孫清浩站了起來。他一開口,便顯露出不凡的功底:
“對方同窗所言‘民不聊生’,乃後世儒生誇大之詞。
史料記載,變法之初,‘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
此非虛言。
其法固然嚴苛,然亂世用重典,方能迅速扭轉積弊。
至於所謂‘未能持久’,實乃因舊貴族反撲,守成之君未能堅持,非變法本身之過。豈能因執行受阻而否定良法本身?”
他引證充分,邏輯清晰,一下子將反方的攻勢壓了下去。
反方一時有些語塞。陳耀祖見狀,起身接口道:“孫兄所言‘道不拾遺,家給人足’,確有其記載。
然此‘足’是為何‘足’?是倉廩實而知禮節的‘足’,還是懾於連坐酷法、不敢不行、戰戰兢兢之‘足’?
《道德經》雲:‘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以恐怖高壓維持的秩序,可能長久?
其法鼓勵告奸,使人倫親情淪喪,父子相疑,鄰裡相告,此乃強國之道,還是敗德之途?
即便強於一時,此種強國,根基何在?仁義何在?”
陳耀祖並未直接否定變法效果,而是從人性、倫理的角度質疑其代價和可持續性,角度刁鑽,引發了眾人深思。
正方立刻有學子起身維護:“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當時列國環伺,生死存亡之際,豈能拘泥於小節?唯有集中權柄,富國強兵,方能生存!”
姚宗勝此刻也優雅起身,搖扇不知何時又拿出來了)道:
“耀祖兄所言,未免過於理想。豈不聞‘世易時移,變法宜矣’?
當時之世,禮崩樂壞,舊製臃腫,非猛藥不足以去沉屙。
至於倫理之失,乃執行偏差,非立法本意。
且觀其法,獎勵耕戰,打破世襲,使庶民有晉身之階,此非大公乎?”
他言辭犀利,抓住了“立法本意”和“時代背景”進行辯護。
趙廷霄冷峻的聲音隨即響起,直指核心:“姚兄所言‘立法本意’甚好,然評判一法,豈能僅觀其‘本意’?更需觀其‘實效’與‘後果’。
其法確使秦強,然此‘強’乃虎狼之強,而非仁德之強。
其法培育之秦人,勇戰而寡恩,重利而輕義。
此等風氣,縱得一統天下,可能守成?秦二世而亡,豈非其法種下的惡果?
《左傳》雲:‘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其法可曾提倡此六順?”
他從長遠曆史影響入手,將秦朝速亡與變法聯係起來,邏輯鏈清晰,極具說服力。
雙方你來我往,引經據典,思維碰撞出的火花幾乎照亮了整個學堂。
有的學子善於挖掘史料細節,有的長於邏輯推理,有的則從哲學倫理高度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