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焦灼的等待和緊張的監控中緩慢流逝。黑石峪村籠罩在一種山雨欲來的極致壓抑之中。細雨時斷時續,天空如同蒙著一塊永遠也揭不開的灰色幕布。村民們的恐懼並未因“官爺”的到來而消散,反而在死寂的等待中發酵,變得更加敏感和脆弱。每一絲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一陣無聲的驚悸。
沈煉坐鎮在老孫頭家的廂房,如同磐石般沉靜,但內心深處的弦卻繃緊到了極致。王二帶著求援信和腰牌離去已近一日,杳無音信。鄭坤會信嗎?援軍何時能到?驛站和鷹愁澗方向的監控,暫時沒有新的重大發現,“鬼兵”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活動變得更加隱秘和謹慎。
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最是折磨人心。
就在沈煉幾乎要按捺不住,準備再次冒險潛入驛站附近一探究竟時——
“大人!有情況!”李石頭如同獵豹般從雨霧中竄入屋內,壓低的聲音帶著壓抑的興奮和緊張,“鷹愁澗東側,靠近‘一線天’的那條獵道!我們布下的荊棘陷坑旁邊的標記樹枝……被人動過了!雖然恢複得很小心,但還是露出了破綻!”
沈煉眼中精光一閃:“確定是人?”
“確定!”李石頭重重點頭,“而且……是個老手!腳步極輕,差點就瞞過去了!但他在試圖繞過陷坑時,踩塌了一處鬆軟的土坡,留下了半個腳印!尺寸不大,像是……常走山路的人!”
“一個人?”沈煉追問。
“就發現一個!像個……探路的尖兵!”李石頭判斷道。
“魚……終於上鉤了!”沈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鷹愁澗的誘餌,終究還是讓對方忍不住再次派出了探子!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在援軍到來之前,提前撬開對方嘴巴,獲取關鍵情報的絕佳機會!
“他往哪個方向去了?”沈煉迅速起身。
“看痕跡,像是探查完鷹愁澗入口後,準備原路返回!肯定會再次經過‘一線天’獵道!”李石頭肯定道。
“好!”沈煉當機立斷,“立刻召集人手!帶上繩索和麻袋!我們去‘一線天’……請他留下來‘做客’!”
“一線天”獵道,名不虛傳。兩側是陡峭的、布滿濕滑青苔的石壁,中間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小道蜿蜒曲折,光線昏暗,地上滿是碎石和濕滑的落葉。這裡是設置伏擊的絕佳地點。
沈煉親自帶隊。他沒有選擇在獵道兩端堵截,那樣容易打草驚蛇,逼對方狗急跳牆或發出警報。他選擇了一個更巧妙的位置——獵道中段一個近乎九十度的急彎處!這裡視野狹窄,聲音傳播受阻。
他讓兩名身手最敏捷的村民,帶著浸透水的結實繩索,埋伏在急彎兩側的石壁上方,利用茂密的藤蔓和凸起的岩石隱藏。自己則和李石頭,帶著另外幾名青壯,藏在急彎後方,屏息凝神。
等待的時間仿佛格外漫長。雨水順著石壁滑落,滴答作響。空氣中彌漫著苔蘚和腐葉的濕冷氣息。每個人都緊繃著神經,握緊了手中的木棍和柴刀。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極其輕微、幾乎被雨聲淹沒的“沙沙”聲,從急彎另一頭傳來!
來了!
一個身影,如同鬼魅般,小心翼翼地轉過急彎。
此人穿著一身粗布短打,頭上戴著鬥笠,壓得很低,背上背著一個半舊的褡褳,看起來像個走村串鄉的貨郎。但他步履輕盈,腳下極穩,在濕滑的碎石路上如履平地,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前後左右,根本沒有普通貨郎那種疲憊和茫然!
就在他完全轉過急彎,視線尚未適應前方光線的刹那——
“動手!”沈煉低喝一聲!
“咻!咻!”兩道浸水的繩索如同毒蛇出洞,從石壁上方猛地彈出,精準無比地套向“貨郎”的雙腳腳踝!
那“貨郎”反應極快!驚呼一聲,身體猛地向後一縮,同時伸手就去摸腰間!
但沈煉更快!
就在繩索套住對方腳踝,使其身形一滯的瞬間!沈煉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從藏身處暴起!整個人貼地疾衝,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他沒有用刀,而是右手五指如鉤,帶著淩厲的勁風,直取對方摸向腰間的右手手腕!左手並指如刀,狠辣地戳向對方毫無防備的頸側動脈!
“哢嚓!”一聲輕微的脆響,卸掉了對方手腕!
“呃!”“貨郎”悶哼一聲,右手劇痛麻痹,剛摸到的匕首脫手掉落!頸側遭到重擊,眼前一黑,氣血翻湧,瞬間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
兩側的村民猛地收緊繩索!“貨郎”下盤被絆,“噗通”一聲重重摔倒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李石頭和另外幾人立刻一擁而上,用準備好的麻袋套頭,粗麻繩將其五花大綁,捆得結結實實!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乾淨利落!毫無懸念!
“搜!”沈煉下令。
李石頭迅速搜查其全身。除了那把掉落的匕首,從其腰間搜出一把小巧卻鋒利的手弩!弩箭箭尖幽藍,顯然也淬了毒!褡褳裡根本不是貨物,而是一些乾糧、水囊、一小包石灰粉、以及一張繪製簡陋卻標注清晰的地形圖!圖上明確標注了鷹愁澗、黑石峪村,以及幾條隱秘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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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探子!”李石頭啐了一口。
“貨郎”被拖到獵道旁一個勉強避雨的小山洞裡。麻袋被取下,露出了一張大約三十多歲、麵色蠟黃、眼神凶狠卻帶著驚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