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單既已公布,便如箭矢搭於弓弦,不得不發。郝仁心中雪亮,縱然是意圖“魔音貫耳”,也需得精心籌備,反複演練,方能在關鍵時刻達到那“震撼人心”或者說,摧殘耳膜、攪亂心神)的絕佳效果。尤其是為了那難度極高的【冰山的裂痕】任務,此番表演絕不可再如以往般隨意,必須進行全方位的“升級換代”,不能僅僅是簡單的噪音堆砌,須得是能穿透靈力防禦、無視心境壁壘、直擊神魂本源的“混沌藝術”。
他向領隊的趙乾長老報備,言稱需尋一處僻靜無人之地,演練音律,精研曲藝,以免打擾同門及各宗道友清修。趙長老看著他那張努力擺出“純良懇切”模樣、眼底卻閃爍著躍躍欲試光芒的臉,嘴角不受控製地微微抽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揮了揮手,算是默許了,隻額外叮囑了一句:“流雲劍宗乃清修之地,一草一木皆有其靈,演練之時……切記,莫要損毀了此間之物。”——話雖如此,趙長老心中卻莫名覺得,這番叮囑恐怕如同清風過耳,效果堪憂。
得了準許,郝仁便揣著他那些零零碎碎的“寶貝家當”,溜溜達達地離開了賓客雲集的客舍區域。他專挑那些蜿蜒曲折、人跡罕至的偏僻小徑行走,憑借著混沌道基對天地能量流動遠超常人的敏銳感知,巧妙地避開了幾處隱隱傳來靈力波動、可能有流雲劍宗弟子正在修煉或是巡邏的區域。七拐八繞之下,最終來到了一處位於兩座陡峭如削的劍鋒夾縫之間的幽深山穀。
此地果然足夠偏僻。穀口狹窄,僅容一人側身通過,且被一片生長得異常茂密、竹身漆黑如鐵、竹葉邊緣竟隱隱散發著銳利劍意的“黑鐵劍竹”林嚴實實地遮擋著,若非刻意以神識仔細探查,極易忽略過去。步入穀內,空間並不算大,四周皆是嶙峋怪石,形態猙獰,中央有一小片相對平坦的空地,地上稀稀拉拉地長著些生命力頑強的雜草,隻是葉片大多微微發黃卷曲,顯得沒什麼精神。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土腥氣與一股若有若無的金屬鏽蝕般的味道,靈氣也算不上充沛,甚至有些滯澀,顯然並非什麼修煉福地,反倒正合了郝仁不欲被人打擾的心思。
“不錯不錯,天造地設的排練場,就是這裡了。”郝仁滿意地點點頭,又謹慎地四下張望了一圈,神識細細掃過每一個角落,再次確認連隻兔子都沒有。
他深吸一口此地略顯沉悶的空氣,定了定神,這才如同舉行某種神秘儀式般,鄭重其事地從儲物袋中,逐一取出了他的“獨家樂器”。那絕非世俗乃至尋常修仙界所能見到的任何琴、瑟、笛、簫之類,而是一個約莫臉盆大小、色澤灰白、表麵布滿了天然形成的、大小不一、走向詭異的孔洞與螺旋紋路的巨大海螺——正是他當初完成某個坑爹任務後,從係統抽獎得來的【混音寶螺】。此物本是一件輔助性的奇物,能放大並混合注入其中的各類靈力波動,並將其轉化為相應的聲音,初衷乃是幫助修士在紛雜聲響中淬煉心神,感悟靜之妙諦。然而,此物落在郝仁手中,再經由他那獨一無二的混沌靈力催動,其最終效果,顯然會朝著一個與“靜心凝神”截然相反、甚至南轅北轍的極端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接著,他又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幾樣零碎物件:幾根繃得極緊、閃爍著油亮光澤、取自某種以彈性著稱的異獸主筋;幾塊顏色各異、敲擊時能自行產生特定共鳴頻率的奇異礦石;還有一些薄如蟬翼、卻異常堅韌、上麵被他用刻刀刻畫了無數扭曲怪異、仿佛小兒塗鴉般紋路的不知名金屬薄片。他將這些零碎,以一種在外人看來完全是胡亂拚湊、實則暗合了他自身對“混沌美學”獨特理解的方式,或小心翼翼地嵌入寶螺的某些特定孔洞,或以其為支架,懸掛在寶螺的周圍,最終組成了一套造型奇詭、令人望之便覺心神不寧的“郝氏終極魔音發生裝置”。
一切準備工作就緒,郝仁盤膝坐在空地中央,將那經過“改裝”的【混音寶螺】置於身前。他閉上雙眼,調整呼吸,體內《萬化歸元訣》開始緩緩運轉,丹田處的混沌道基散發出朦朧而晦澀的光暈。他並未立刻開始“演奏”,而是先分出一縷精純的神識,如同最靈巧的織工,小心翼翼地在山穀唯一的入口處,布下了一層簡易的隔音禁製——效果不敢奢求能完全隔絕內外,但至少能大幅度削弱音波向外傳播的強度,避免那驚世駭俗的“魔音”甫一響起,就立刻將流雲劍宗的執法隊招惹過來。
做完這最後的保險措施,他猛然睜開雙眼,眸中再無平日的嬉笑懶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偏執的專注,以及一絲潛藏極深的……狂熱。
“那麼,混沌交響曲,第一章,試演開始。”
他雙手虛按在【混音寶螺】那冰涼而粗糙的外殼之上,體內早已蓄勢待發的混沌靈力頓時如同決堤江河般開始奔湧。他精準地操控著靈力,分出一縷縷性質迥異、甚至彼此衝突的能量流——有的灼熱暴烈如地心熔岩,有的冰寒刺骨如九幽玄冰,有的沉重滯澀如同泥沼,有的輕靈跳躍宛如流光,更有一絲源自黑山域、被他以混沌道基反複淬煉提純後保留下來的、最本源的混亂與侵蝕特質——這些性質截然不同的能量,如同調色盤上最不相容的顏料,被他強行糅合,通過掌心勞宮穴,源源不斷地注入到寶螺的核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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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寶螺猛地劇烈一震,發出一聲低沉至極、仿佛來自遠古蠻荒時代、某頭沉睡的巨獸被強行驚醒般的恐怖悶響!整個狹小的山穀似乎都隨著這聲悶響而微微顫動了一下,碎石簌簌滾落。
緊接著,一股難以用世間任何言語去準確形容的、極度混亂、扭曲、變調、且充滿了負麵情緒的“聲音風暴”,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自寶螺表麵那無數個孔洞之中,轟然噴發而出!
那絕非單一的、可以定義的噪音,而是一片由無數種不和諧音調強行糅雜、扭曲、放大後形成的、不斷變調、充滿了侵略性與破壞欲的“音波混沌”!其尖銳處,如同千萬片鏽蝕了千百年的鈍鐵片,在光滑無比的水晶琉璃之上被巨力瘋狂刮擦、拖拽,發出足以讓任何聽聞者瞬間頭皮炸裂、牙根酸軟倒伏、靈魂都在顫栗的刺耳尖鳴;其低沉處,又好似數百麵早已破裂殘舊、蒙皮鬆弛的巨鼓,被無形巨力以毫無章法的節奏同時擂響,那沉悶而壓抑的聲波如同實質的重錘,一下下狠狠砸在聽者的胸膛之上,震得人心跳驟然失序,氣血不受控製地翻騰逆流;在這高低錯落的音浪之間,還極其詭異地夾雜著仿佛來自九幽地獄最深處的怨魂嗚咽、如同百煉精鋼被巨力生生撕裂折斷時的刺耳爆鳴、以及某種節奏完全錯亂、忽快忽慢、忽重忽輕、宛如癲狂醉漢手持重槌胡亂敲擊破鍋爛鐵所形成的、足以讓任何心智正常者產生強烈生理不適的癲狂鼓點!
更為可怕的是,這些性質各異、本該互相排斥的聲音,竟被【混音寶螺】那奇特的混音之能強行糅合在了一起,它們互相乾擾,互相碰撞,彼此湮滅又催生出更多無法預料、充滿了不諧和扭曲感的詭異諧波與刺耳雜音!這些聲音彙聚成一股肉眼可見的、扭曲了光線的淡灰色音波漣漪,如同毀滅的潮汐,以郝仁為中心,向著山穀的每一個角落急速擴散、衝擊!
首當其衝的,便是郝仁周身地麵上的那些頑強雜草。在蘊含著混亂靈力的音波漣漪掠過的瞬間,這些本就有些蔫頭耷腦的草葉,仿佛被瞬間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與水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黃、萎縮、繼而寸寸碎裂,最終化作一蓬蓬毫無生機的飛灰!仿佛經曆了一場無聲的烈焰焚燒。
扭曲的音波狠狠撞上四周堅硬的岩石壁。岩石表麵附著的細小砂礫與塵土簌簌而下,如同下了一場灰雨。一些結構並非絕對致密、或者本就帶有細微裂隙的岩石,在音波持續不斷的衝擊與特定頻率的共振下,表麵竟開始蔓延開蛛網般細微的裂紋!岩壁上那些依靠微弱靈氣與露水艱難存活的、顏色深沉的苔蘚,更是如同被潑了強酸般,顏色迅速黯淡、發黑,然後成片成片地枯萎、剝落,露出底下光禿禿的岩體。
棲息在岩石縫隙深處、依靠啃食苔蘚為生的幾隻硬殼鐵甲蟲,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音波震得驚慌失措,紛紛從藏身處爬出,試圖逃離這片突然化作煉獄的區域。然而,它們沒爬出幾步,細小的節肢便是一僵,隨即六腳朝天,肚皮抽搐幾下,便直接在那蘊含著精神衝擊與靈力紊亂的音波中被震暈過去,生死不知。更遠處,幾隻原本在穀口黑鐵劍竹竹梢上歇息的、羽毛呈現出灰鐵色澤、以堅韌聞名的“鐵羽雀”,如同被無形的利爪扼住了咽喉,隻來得及發出半聲短促而淒厲到變形的尖叫,便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撲棱著翅膀,歪歪斜斜、慌不擇路地朝著山穀外亡命飛逃,隻留下幾片被音波震落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羽毛,在空中無助地飄蕩。
甚至連那些天生堅韌、竹身蘊含著微弱劍意、尋常刀劍難傷的黑鐵劍竹,在這持續不斷、性質詭異的音波衝擊下,也開始出現了異常。原本筆直挺立的竹身開始微微震顫,竹葉與竹葉之間相互劇烈摩擦,發出不似風拂的、帶著痛苦意味的“沙沙”聲響。竹身表麵那層常年浸潤劍氣而形成的、如同金屬包漿般的光澤,竟也肉眼可見地黯淡了幾分,仿佛其內蘊的靈性與劍意,都被這無孔不入的魔音生生磨滅了些許。
而郝仁,身處這自己親手製造出的音波風暴最核心處,卻是唯一一個泰然自若、甚至樂在其中的存在。混沌道基自行緩緩旋轉,不僅將那反震回來的、足以令尋常築基修士經脈受損的音波能量如同海綿吸水般儘數吸納、轉化,更讓他能以一種超然物外的“內視”狀態,清晰地“感知”到每一道音波的細微頻率、能量強度、屬性構成以及其傳播疊加的方式。他如同一位冷靜到了極致的、專注於毀滅藝術的指揮家,不斷微調著注入寶螺的各類混沌靈力的比例、屬性以及輸出節奏,孜孜不倦地嘗試著各種匪夷所思的組合,意圖尋找並創造出更具“物理穿透力”、“靈力乾擾性”、乃至附帶上一絲“直擊神魂的精神汙染”特效的終極音波。
“嗯,這個頻率的尖銳高頻音,若是再混合入一絲提煉自邪氣的混亂屬性靈力,似乎對修士的神識感知能產生一種如同細針穿刺般的輕微刺痛與乾擾感……不錯,此組合值得深入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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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共振音波疊加特定金屬礦石的震顫頻率,似乎能引動對手體內靈力運轉出現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共鳴紊亂……嗯,這個效果頗為隱蔽,可以保留作為暗手。”
“唔,若是將這段癲狂鼓點的節奏,在某個關鍵節點突然毫無征兆地加快三倍,再於巔峰處戛然而止,製造出巨大的心理落差與聽覺慣性空白,應該能對那些心境修為不夠圓滿者,造成很強的瞬間心神失守效果……”
他完全沉浸在了對“魔音大道”的探索、實驗與精益求精之中,渾然不覺自己已然成為了這片小小山穀中所有生靈的噩夢源頭。在他那專注於“藝術”的眼中,四周那迅速枯萎的草木、被震暈過去的甲蟲、亡命逃竄的雀鳥,不過是他測試音波威力與效果的、無足輕重的佐證與數據反饋罷了。
如此這般,反複嘗試,不斷調整,時間在刺耳扭曲的魔音中悄然流逝。良久,郝仁終於心滿意足地停止了這場堪稱“聽覺災難”的“演奏”。山穀中那令人頭皮發麻、心神不寧的恐怖魔音,如同被利刃切斷般,戛然而止。隻剩下一些殘餘的音波能量,還在空曠的岩壁之間徒勞地碰撞、回蕩,最終也無可奈何地漸漸歸於平息。
郝仁長身而起,目光掃過以自己為中心,方圓十丈內那一片狼藉、生機近乎斷絕的景象——焦黑的土地、碎裂的枯草、遍布細微裂紋的岩石、剝落的苔蘚……他非但沒有絲毫愧疚,反而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如同匠人欣賞自己傑作般的欣慰笑容。
“效果比預想的還要出色幾分。這威力,這穿透性,這對靈力與心神的多重乾擾效果……嘿嘿,明日百藝交流會上,定要給流雲劍宗的各位道友,以及東域諸宗的英才們,送上一份畢生難忘的‘驚喜’!”
他愛惜地拍了拍那依舊殘留著一絲溫熱與能量波動的【混音寶螺】,如同撫摸並肩作戰的親密戰友,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它,以及那些發揮了重要作用的零碎配件,一一收回儲物袋中。接著,他隨手一揮,撤去了那早已在音波衝擊下搖搖欲墜、靈光黯淡的簡易隔音禁製。
正準備拍拍屁股,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他忽然心有所感,動作微微一頓,下意識地抬頭,望向山穀一側那最為陡峭、幾乎垂直的峭壁頂端。那裡,除了幾根在風中頑強搖曳的枯黃野草,以及被歲月風化的嶙峋岩石,空無一物。
“是錯覺嗎?總覺得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盯著……”郝仁撓了撓頭,嘀咕了一句,也沒太往心裡去,隻當是山穀回聲或者是被魔音驚擾的小動物。他複又哼起那獨創的、不成調卻自得其樂的詭異曲子,帶著試驗成功的愉悅心情,踏上了返回客舍的歸途。
就在他身影徹底消失在穀口茂密的黑鐵劍竹林中之後不久,那片他方才凝視過的、看似空無一物的峭壁頂端,空氣忽然產生了一陣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扭曲。一道模糊的、顏色與紋理幾乎與背後岩石完全融為一體的修長身影,如同從虛無中滲透出來般,緩緩凝實。那道身影靜靜地佇立在崖邊,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的目光,穿透空間,落在那片被郝仁的魔音摧殘出的、生機斷絕的“空白”區域,那向來古井無波、仿佛凍結了所有情緒的眼眸深處,第一次,極其罕見地掠過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極其細微的……波動。
第12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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