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剛泛起一抹朦朧的白光,將酒泉邊境的戰場染成一片慘淡的灰白。昨夜的廝殺聲仿佛還在草原上空回蕩,此刻卻隻剩一片死寂,唯有微風卷起地上的血汙與碎甲,發出細碎的“沙沙”聲。整片戰場早已被屍體鋪滿,鮮卑騎兵的狼皮甲與嶽家軍的玄鐵甲層層疊疊,有的士兵還保持著揮刀的姿勢,有的則死死攥著刺入敵人體內的長槍,鮮血在凍土上凝結成黑紫色的硬塊,連空氣都帶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鮮卑大軍的營帳已退至三裡外,昨夜的瘋狂衝鋒如同潮水般褪去,他們實在被殺怕了,嶽家軍的死戰讓這支十五萬的聯軍折損近半,再衝下去,南部與東部鮮卑的兵力都要拚光。
而酒泉邊境的防禦工事上,嶽飛正拄著瀝泉槍,艱難地站在最高處。他的盔甲早已被鮮血浸透,左臂與後背上各插著一根沒有箭羽的箭矢,箭杆隨著他的呼吸微微晃動,每一次牽動,都讓他眉頭緊鎖,卻始終沒有伸手去拔。他的目光依舊死死盯著鮮卑大軍撤退的方向,眼神銳利如刀,仿佛在防備對方突然折返。腳邊的鮮卑士兵屍體已堆成了小山,有的屍體還壓著斷裂的長槍,有的則被陌刀劈成了兩半,那是昨夜陌刀營最後的抵抗痕跡。
“咳……咳咳……”嶽飛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他用袖子擦了擦,又握緊了瀝泉槍——這杆陪伴他多年的長槍,槍尖已崩開了好幾處缺口,槍杆上還沾著幾縷碎肉,卻依舊被他握得穩穩的。他轉頭望向戰場各處,眼中滿是痛惜,昨夜五萬嶽家軍,如今能站著的,怕是不足一萬了。
防禦工事另一側,楊再興正坐在一架被推倒的投石車上,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發抖。他的盔甲上布滿了刀痕與箭孔,左臂的傷口用布條草草包紮著,鮮血卻依舊從布條下滲出,染紅了他的衣襟。他雙眼充血,布滿了血絲,死死盯著手中的爛銀槍——槍尖早已崩開,槍杆也裂了一道長長的縫隙,這杆槍陪著他殺了一夜,從鮮卑騎兵的包圍圈中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又親手推倒了三十台投石車,可代價是一千鬼嵬軍隻剩不到一百人,且人人帶傷,此刻正靠在投石車旁,大口喘著粗氣,有的士兵連握刀的力氣都沒了。
“兄弟們……”楊再興聲音沙啞,對著身邊的鬼嵬軍士兵說道,“咱們……做到了……投石車……全砸了……”話音剛落,他便再也支撐不住,靠在投石車上,閉上了眼睛,淚水卻從眼角滑落——昨夜的廝殺曆曆在目,他親眼看著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倒下,有的為了掩護他推倒投石車,被鮮卑騎兵的長矛刺穿胸膛,有的為了斷後,與敵軍同歸於儘,那些鮮活的麵孔,如今都變成了戰場上的屍體。
不遠處的草原上,霍去病正跪在地上,雙手在血汙中不斷摸索著什麼。他的坐騎踏雪昨夜為了替他躲開一支冷箭,突然仰起馬蹄,卻被旁邊的鮮卑士兵用長矛狠狠戳破了肚子,踏雪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倒在地上,很快便被混亂的戰局淹沒。如今,霍去病連踏雪的屍體都找不到,隻能在滿地屍骸中徒勞地尋找著那熟悉的白色身影。他的盔甲上滿是塵土與血汙,臉上還沾著幾塊碎肉,一萬精銳鐵騎經過一夜廝殺,如今隻剩三千人,有的士兵坐在地上,抱著死去的同伴,無聲地流淚;有的則靠在馬旁,大口喝著水,卻連手都在發抖。
“踏雪……”霍去病喃喃自語,聲音帶著幾分哽咽,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血汙濺起,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我對不起你……”他抬頭望向鮮卑大軍的方向,眼中滿是怒火與不甘,昨夜若不是步度根的五萬東部鮮卑騎兵死死纏住他們,他定能更早支援楊再興,也不會讓踏雪白白犧牲。
“嶽帥!”一名親兵艱難地爬上防禦工事,對著嶽飛拱手道,“鮮卑大軍已退至三裡外紮營,看樣子短時間內不會再進攻了。咱們……要不要趁機清點傷亡,救治傷員?”
嶽飛點了點頭,聲音依舊沙啞:“讓醫官優先救治能再戰的士兵,輕傷的士兵負責清理戰場。另外,派幾支哨探盯著鮮卑大軍的動向,一旦有異動,立刻稟報!”
“是!”親兵領命,轉身離去。
嶽飛望著身邊幸存的士兵,心中滿是沉重。昨夜的慘勝,讓酒泉邊境的防線變得岌岌可危,雖然砸了投石車,逼退了鮮卑軍,可他們的兵力已不足一萬,若鮮卑軍再次發起進攻,他們怕是撐不了多久。他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身後的酒泉城方向,眼中滿是期盼:“酒泉的百姓應該都撤了吧…..自己這次或許真的要戰死沙場了……”
與此同時,三裡外的鮮卑聯軍大營中,軻比能將手中的酒碗狠狠摔在地上,酒液濺了一地。他是南部鮮卑首領,麾下鐵騎折損近三萬,此刻正對著對麵的步度根怒目而視:“十五萬聯軍!你的東部鮮卑七萬騎兵,我的南部鮮卑八萬鐵騎,居然拿不下一個酒泉邊境!還折損了近半兵力!步度根,你告訴我,昨夜你的人為何遲遲不支援投石車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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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度根坐在對麵的氈墊上,臉色也不好看,他的東部鮮卑也折損了三萬多兵力,聞言立刻反駁:“軻比能,你少往我身上推!昨夜霍去病的鐵騎直衝我的後陣,若不是我率軍死扛,你的南部鮮卑早被抄了後路!倒是你,守著投石車的兩萬多人,連一支千人小隊都攔不住,還好意思說我?”
“你!”軻比能氣得一拍案幾,案上的獸骨酒杯滾落在地,“若不是你不肯全力衝鋒,嶽家軍早被咱們衝垮了!”
“全力衝鋒?”步度根冷笑一聲,站起身來,身上的狼皮甲隨著動作發出“嘩啦”聲響,眼神中滿是不屑與憤懣,“我的人也是東部鮮卑的兒郎,不是你南部鮮卑的炮灰!再衝下去,我那七萬騎兵要拚光,你倒好,坐收漁利拿酒泉?賈詡給的那點鹽鐵布匹,值得這麼拚命嗎?”
他越說越激動,指著帳外的方向,語氣中帶著幾分後怕:“還有嶽家軍!個個跟瘋了一樣死戰不退,有的士兵被砍了數刀,臨死前還要抱著我鮮卑兒郎同歸於儘!陳宇到底給了他們什麼好處?銀子?土地?還是不要命的符?一群瘋子,真的是一群瘋子!”
軻比能臉色一沉,卻也知道步度根說的是實話。昨夜嶽家軍的死戰,確實超出了他的預料,可他更看重酒泉的利益:“賈詡給的好處算什麼?我要的是整個酒泉郡!那裡有良田,有城池,有源源不斷的糧草,比賈詡那點東西強十倍!”他話鋒一轉,盯著步度根,語氣帶著幾分誘惑,“步度根,你不是一直想要張掖嗎?隻要拿下酒泉,張掖還遠嗎?彆在這唧唧歪歪,最多休整一個時辰!我倆現在加起來還有八萬兵力,嶽家軍經過一夜廝殺,撐死了剩一萬,咱們全軍衝鋒,天亮以後定能拿下酒泉邊境!”
步度根沉默了,他低頭看著自己滿是血汙的雙手,昨夜東部鮮卑折損的三萬兒郎,一張張麵孔在他腦海中閃過。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我知道!損失這麼大,要是還拿不下酒泉邊境,怎麼對得起死傷的兒郎!嶽飛那廝,我一定要把他挫骨揚灰,為我東部鮮卑的兒郎報仇!”
軻比能見狀,立刻拋出誘餌:“好!你給我全力衝鋒,隻要破了酒泉邊境,我讓你部下在酒泉劫掠一日!金銀財寶、糧食女人,隨便他們拿!”
“此話當真?”步度根眼中頓時閃過精光,劫掠一日的誘惑,遠比賈詡的鹽鐵更讓他心動。他麾下的鮮卑騎兵本就好劫掠,若能有這好處,將士們的士氣定能大漲。
“我軻比能說話一向算話!”軻比能拍著胸脯保證,語氣斬釘截鐵,“隻要拿下酒泉,絕不耍賴!”
步度根這才滿意地點頭:“好!一個時辰後,我東部鮮卑的騎兵先衝,你南部鮮卑跟上,彆讓我失望!”
“放心!”軻比能咧嘴一笑,眼中滿是誌在必得。
一個時辰的時間,在緊張的休整中過得飛快。酒泉邊境的嶽家軍,還在忙著清理戰場、救治傷員。有的士兵在屍體中拉出奄奄一息的同伴,奮力的把他們拉到醫官那便;所有醫官都在為傷員包紮傷口,缺少藥材,便隻能用烈酒消毒,傷員們疼得咬牙咧嘴,卻沒一人哼出聲;還有的士兵在修補防禦工事,用斷裂的長槍、倒塌的木柵欄,勉強加固著殘破的防線。
嶽飛坐在臨時搭建的帳中,左臂的箭矢剛被拔出,醫官正在用布條為他包紮,鮮血很快便染紅了白色的布條。他正準備讓醫官拔出背後的箭矢,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號角聲——那是鮮卑大軍集結的號角聲!
“不好!”嶽飛臉色一變,猛地站起身,不顧醫官的阻攔,一把抓過身邊的瀝泉槍,大步走出帳外。
帳外,霍去病、楊再興、王玄策、郭侃也聞訊趕來。霍去病眼神依舊銳利,卻少了幾分往日的張揚;楊再興的左臂用布條吊著,右手握著那杆崩了尖的爛銀槍,臉色蒼白卻依舊堅定;王玄策與郭侃也都帶著傷,甲胄上的血跡還未乾涸。五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嶽飛走過去,依次拍了拍四人的肩膀,聲音沙啞卻有力:“兄弟們,怕嗎?”
“怕?怕不夠我殺!”楊再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帶血的牙齒,語氣中滿是悍勇。
霍去病堅毅地點了點頭,握著長槍的手更緊了:“不怕!能與兄弟們並肩作戰,死而無憾!”
王玄策眼神堅定:“我王玄策從軍多年,從未怕過死,今日便與酒泉共存亡!”郭侃也沉聲說道:“嶽帥在哪,末將就在哪!絕不後退!”
嶽飛眼中閃過一絲動容,他抬頭望向遠方,語氣中帶著幾分遺憾:“好!這怕是我們兄弟最後一場戰了。真可惜,還沒看到主公的小主出生,沒能親眼見證涼州更太平的日子。”
“嶽帥,下輩子我還當你副將!”楊再興突然說道,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卻異常堅定。
“主公會記得我們的!一定會!”霍去病也跟著說道,他相信陳宇,相信這位帶領涼州走向強盛的主公,定會記得他們今日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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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輩子還要做兄弟,一起入大帳議事,一起守衛涼州!”王玄策與郭侃異口同聲地說道。
嶽飛鄭重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向防禦工事頂端,朝著下方的嶽家軍士兵高聲喊道:“嶽家軍的將士們!如今我們嶽家軍已到生死存亡之際,酒泉邊境是涼州的西大門,一旦失守,鮮卑鐵騎便會踐踏我們的家園,屠戮我們的親人!你們怕嗎?你們想退嗎?”
下方的嶽家軍士兵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慢慢朝著嶽飛的方向靠攏。一萬左右的殘兵,有的拄著長槍,有的捂著傷口,有的甚至連盔甲都沒來得及穿,卻一個個眼神堅定,沒有絲毫退縮。他們齊聲喊道:“不怕!不退!與酒泉共存亡!與嶽帥共存亡!”
聲音震徹草原,連三裡外的鮮卑大軍都能隱約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