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國用之所以常匱者,非惟耗之者眾,亦生之者未廣也。”
“然生財之道,非獨加賦於農畝一途。”
“其一,通海利以裕國課。今海禁雖嚴,而私販不止,利歸奸豪。”
“何如漸開市舶,於浙、閩、粵擇地設官督理,許番舶依律貿易,抽分納稅。”
“如此,則歲入可增巨萬,而沿海貧民亦得藉此謀生,減少從盜之源。”
“其二,活商賈以滋稅源。天下貨殖之流,非病農者,實可互補。”
“請敕令各府州,清查關卡陋規,裁汰冗費,使商旅暢行。”
“商貨其流,則物阜民豐,而鈔關、市稅自然豐盈,此不增賦而賦自足之道也。”
何明風一邊寫,一邊細細思索著。
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
順天府貢院數千間號舍如同被無形壓力籠罩著,唯有剛剛點燃的燭火不停地搖曳。
就在何明風打完第二部分的腹稿,正要提筆欲寫的時候。
忽然,一陣異常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區域的寧靜。
隻見三名麵色冷峻,眼神銳利的號軍,在一位身著青色官袍的提調官帶領下。
徑直停在了與何明風相隔僅兩個號舍的一位年輕舉子門前。
那舉子姓趙,衣著光鮮,似乎來自江南富庶之地,平日看起來頗有幾分倨傲之氣。
“趙文舉,出來!”
提調官聲音不高,卻語調冰冷,似乎是不容任何置疑。
趙文舉正在奮筆疾書的手猛地僵住,他強作鎮定,放下筆,站起身,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學……學生在此,不知大人有何見教?”
他沒有得到回答。
那提調官隻是對身後的號軍使了個眼色。
兩名身材高大的號軍立刻上前,一人一邊,不由分說地將趙文舉從號舍中架了出來,控製在一旁。
另一名號軍則迅速進入狹小的號舍,開始進行極其細致的搜查。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所有舉子都停下了筆,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這種陣仗,絕非尋常巡查啊!
“諸位大人,你們,你們這是乾什麼!”
姓趙的舉子頓時傻了眼。
提調官冷哼一聲:“本官接到舉報,說你這次會試有作弊之嫌。”
何明風也屏息凝神,靜靜地聽著動靜。
號軍先是快速翻查了考籃,捏碎了所有糕點,掰開了肉乾。
接著,他拿起趙文舉使用的那錠墨,放在鼻尖仔細嗅了嗅,又用手指撚了撚,眼神一凝。
然後,他取過趙文舉喝水的茶杯,將裡麵剩餘的清水倒掉,仔細檢查杯底和杯壁。
“大人,您看這不是沒……沒什麼事兒麼?”
趙文舉滿麵堆笑,但是聲音卻是有一絲顫抖。
“這是誤會,一場誤會啊!”
就在這個時候,那名檢查東西的號軍動作停住了。
隻見他從那錠墨的底部,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摳下了一小塊看似是墨跡凝固物,將其放入空茶杯中。
又從腰間取下一個皮質小水囊,往杯子裡滴了幾滴不知名的液體。
奇跡發生了——那小塊“墨塊”遇水竟慢慢融化,露出裡麵包裹著的一個比米粒稍大,揉得極緊的白色小紙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