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場之內,伽爾巴聞林靈素之言,如醍醐灌頂,心中塊壘稍去,正感百感交集,欲拱手告辭,返回靜室嘗試那“自運太極”之法。
不料,林靈素忽又開口,麵上帶著一絲若有深意的笑容,問道:“總督大人,以你之見,女王陛下……是死了好,還是活著好呢?”
此言一出,宛若驚雷,劈開伽爾巴剛剛稍顯平靜的心湖。他渾身一震,瞳孔驟縮,猛地看向林靈素,似要從他臉上看出此話的真正含義。他沉默良久,密室中的殺意、背叛的痛苦、獸性的狂暴、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悔意與政治上的權衡,在他眼中激烈交鋒。
最終,所有情緒化為一聲極輕的歎息。他未發一言,隻將一直藏在袖中的那卷東西擲於地上——那正是兩張緊緊卷在一起的、乾癟的人皮,屬於瑪蒂爾達與亨利。
“真人神通廣大,”伽爾巴的聲音乾澀無比,“既能洞悉幽微,可能……複活此二人嗎?”他問出此話,自己都覺得荒謬,卻又抱著一絲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期望。
林靈素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皮,神色不變,淡然道:“貧道與劉混康師兄同為大宋國師,他擅殺伐征戰,我則長於救治生靈。確有一門‘回春神功’,可生死人,肉白骨,重塑形骸。”
他話鋒一轉,看向伽爾巴:“不過,此番施法,非比尋常。他二人精氣神已被將軍罡氣徹底抽空湮滅,徒留皮囊。需得將軍鼎力相助。待我以法力重塑其血肉筋骨之時,將軍須以自身深紅真罡為引,將散逸於天地間、尚未完全泯滅的、屬於他二人的那一點最本源的‘愾息’——即殘留的血氣與神魂碎片,重新捕捉,並緩緩輸回這新塑的軀殼之內。如此,方有一線生機。”
伽爾巴聞言,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頭。
當下,林靈素不再多言,步罡踏鬥,口中念念有詞,周身散發出柔和而磅礴的生機綠芒,籠罩住地上那兩卷人皮。隻見人皮如同充氣般緩緩鼓起,血肉、骨骼、經絡、內臟……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生長、凝聚,很快便恢複了瑪蒂爾達與亨利栩栩如生的模樣,連肌膚都煥發出彈性與光澤,正是他們臨終前緊緊相擁、驚恐萬狀的姿態。
就在形體將成未成之際,林靈素喝道:“就是此刻!”
伽爾巴屏息凝神,全力運轉深紅真罡,以其對能量和生命氣息的敏銳感知,努力捕捉著虛空中那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生命殘響,並將其緩緩導入那兩具新生的軀體。
過程持續了約一炷香時間。終於,一團白霧自兩人體表散開,法術完成。
瑪蒂爾達與亨利身軀徹底飽滿,如同熟睡,甚至能感受到微微的呼吸與心跳。然而,他們的眼神空洞無物,毫無神采,仿佛沉浸在一個無法醒來的噩夢之中,對外界毫無反應。
林靈素對這兩具完美卻無魂的肉體視若無睹,仿佛隻是完成了一件工藝品。他眉心共生之印驟然亮起,一股柔和的空間波動籠罩住二人。
下一瞬,相擁而坐的瑪蒂爾達與亨利已從道場消失,被精準無比地瞬移回了不列顛老皇宮那間臥室的鳳榻之上,連姿勢都未曾改變,仿佛從未離開過。
此時,東方天際已現出魚肚白,晨曦微露。
道場內,林靈素收回法力,看向身旁氣息微喘的伽爾巴,眼中流露出讚許之色。並非讚許其力量,而是讚許其最終做出了一個相對明智的政治選擇。
伽爾巴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再感知到皇宮內那兩具已然“複活”卻懵懂如初生嬰兒的軀體,心中五味雜陳,但終究,輕輕地、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一場足以顛覆他統治、讓不列顛徹底陷入混亂的政治風暴,暫時被他與林真人以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消弭了。女王“意外受驚、大病初愈”的故事,總好過“總督怒殺女王與情夫”的醜聞。他躲過了一劫,儘管這劫後餘生的滋味,是如此複雜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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