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艱難地穿透米拉格連諾上空不散的陰霾,為這座飽受蹂躪的城市鍍上了一層慘淡的金色。在城郊一片被清理出來的臨時訓練場上,塵土飛揚,號令聲、兵器碰撞聲與粗重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充滿力量與希望的晨練交響曲。
李易銘站在一處土坡上,目光銳利如鷹,審視著下方正在進行協同訓練的弩手部隊。這些曾經的商販和手工藝人,此刻臉上已經褪去了最初的茫然和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飽經風霜的堅毅。他們的動作或許還不夠完美,但比起最初的生澀,已經有了天壤之彆。
“裝填!”一名由皮耶羅提拔起來的小隊長嘶聲吼道。
弩手們聞聲而動,原本略顯雜亂的動作,此刻已經變得有條不紊。他們熟練地從腰間的箭袋中抽出弩矢,搭上弓弦,腳踩踏環,腰部發力,伴隨著“嘎吱”的機括聲,沉重的軍用手弩被迅速拉開。整個過程雖然談不上行雲流水,但比起帝國弩手那種慢條斯理的裝填方式,已經快上了不止一籌。這正是李易銘借鑒了黑暗精靈弩兵的技巧,並根據提利爾人的身體素質進行改良後的成果——犧牲一部分單發威力和極致精準,換取更快的射速和戰場靈活性。
“瞄準!前方五十步,木靶!”
弩手們迅速調整姿勢,將弩機抵在肩窩,冰冷的鋼鐵準星指向遠處的簡易靶子。他們的眼神專注,呼吸也刻意放緩。李易銘能看到他們緊繃的肌肉線條,以及因為長時間訓練而布滿老繭的雙手。
“放!”
“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聲響起,數十支弩矢如同一陣驟雨般射向靶群。大部分箭矢都準確地命中了靶心附近的區域,少數幾支略有偏差,但也足以對無甲或輕甲目標造成致命威脅。
李易銘微微點頭。這支弩手部隊,在他的嚴格訓練和數次實戰的磨礪下,已經初具雛形。他們學會了如何在移動中保持基本的射擊姿勢,學會了交替掩護射擊,甚至學會了一些簡單的欺敵戰術。安東尼奧作為他的副手,也展現出了不錯的組織能力和戰場嗅覺,能夠很好地執行他的命令,並將他的戰術意圖傳達給每一名士兵。
“安東尼奧,”李易銘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正在記錄射擊成績的安東尼奧耳中。
“在,大人!”安東尼奧小跑過來,臉上帶著一絲興奮的紅暈。他手中的羊皮紙上,用炭筆歪歪扭扭地記錄著每個小隊的命中率。
“今天的訓練,命中率比三天前提高了百分之五,裝填速度平均快了一息。”李易銘淡淡說道,“但還不夠。告訴他們,斯卡文鼠人的皮毛可比木靶堅韌得多,而且它們不會傻站在那裡等死。下一次,靶子會移動,而且會有障礙物。”
“是,大人!”安東尼奧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因為長期啃食劣質乾糧而有些發黃的牙齒,“兄弟們會更努力的!”他頓了頓,又有些遲疑地說道:“大人,我們的弩矢儲備……最近消耗有點快。城裡鐵匠鋪的產量跟不上,而且質量也參差不齊。”
李易銘眉頭微蹙。這是個現實問題。他們雖然繳獲了一些鼠人的武器裝備,但大多粗製濫造,不堪大用。弩矢這種消耗品,更是需要持續補充。米拉格連諾城內的生產能力,在鼠人的長期騷擾和破壞下,已經大不如前。
“我知道了。”李易銘說道,“我會想辦法。訓練不能停,但可以適當調整強度,增加對現有箭矢的回收和保養訓練。”他看向那些正在興奮議論著射擊成績的弩手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這些鮮活的生命,都托付在了他的手中。他不僅要教會他們如何殺敵,更要教會他們如何活下來。
在訓練場的另一側,尤莉卡的斥候部隊正在進行殘酷的體能和潛行訓練。他們穿著輕便的皮甲,背著短弓和箭袋,腰間掛著匕首和投石索。尤莉卡親自示範,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各種障礙物之間穿梭,時而貼地疾行,時而如狸貓般攀上矮牆,落地無聲。
“記住!你們是陰影中的利刃,是戰場上的幽靈!”尤莉卡的聲音冰冷而嚴厲,不帶絲毫感情,“你們的任務是偵察、滲透、擾亂,必要時……暗殺!你們的生命隻有一次,浪費在愚蠢的失誤上,就是對所有人的背叛!”
她的目光掃過那些汗流浹背、氣喘籲籲的斥候們。這些大多是些身手靈活、頭腦機敏的年輕人,其中不乏一些曾經的盜賊或者獵人。他們被尤莉卡身上那種致命的危險氣息所吸引,也為她所展現出的高超技巧所折服。
賈科莫,那個曾經憤世嫉俗的老混混,此刻也混在隊伍中,咬著牙完成著每一個高難度動作。他比這些年輕人年紀大,體力上有些吃虧,但經驗卻彌補了不足。他總能找到最省力的方式完成任務,也總能在模擬對抗中出其不意地“乾掉”那些比他更強壯的對手。尤莉卡對他頗為看重,偶爾會讓他協助自己進行一些特殊技巧的演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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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物!連這點高度都爬不上去嗎?鼠崽子都比你靈活!”賈科莫一腳將一個試圖偷懶的年輕斥候踹倒在地,毫不留情。
那個年輕人漲紅了臉,從地上爬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屈辱,但更多的是敬畏。他知道,賈科莫的嚴厲,是為了讓他們在真正的戰場上能多一分活命的機會。斥候的鮮血,他們已經見得夠多了。每一次任務,都可能是有去無回。
訓練間歇,尤莉卡走到一旁,拿起水囊猛灌了幾口。她擦了擦額角的汗水,看著那些在地上大口喘氣的士兵,眼神複雜。她不想要弱者,但她也明白,這些人已經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人手了。她需要他們,需要他們成為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刺探斯卡文鼠人的秘密。
她想起了李易銘。那個壞蛋……總是那麼冷靜,那麼有條不紊。他的弩手部隊在他的調教下,已經越來越像一支真正的軍隊。而她,則更像是一群野貓的頭領。但她知道,在對抗鼠人這種數量龐大、無孔不入的敵人時,她的“野貓”將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
而在訓練場的中央,則是娜莉斯卡的盾矛兵方陣。這些士兵大多是些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農夫和前城衛軍士兵。他們身著相對簡陋但堅固的胸甲,左手持著繪有簡陋紋章的鳶形盾,右手緊握著訓練用的木棍。
“舉盾!穩住!”娜莉斯卡的聲音洪亮而富有穿透力,即使在嘈雜的訓練場上,也清晰可聞。她身著一套保養得體的黃金板甲,雖然有些地方已經有了戰鬥的痕跡,但依舊閃爍著暗金的光澤。她的金色長發在頭盔下束成一個利落的馬尾,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發絲,但她的眼神卻如同基斯裡夫的冰原一般堅定。
“前排!頂住衝擊!後排!準備刺擊!”
士兵們按照口令,迅速組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盾牆。前排士兵將盾牌邊緣緊密相扣,身體微微前傾,用肩膀抵住盾牌內側,形成一個穩固的支撐。後排士兵則將木棍從前排士兵的盾牌縫隙中伸出,直指前方。
吉安尼,那個曾經膽怯的年輕農夫,此刻就站在盾牆的第二排。他的臉上沾滿了汗水和塵土,手臂因為長時間舉盾而微微顫抖,但他緊咬著牙關,眼神專注地盯著前方。他能感覺到身邊同伴的呼吸和體溫,能感覺到腳下大地的堅實。這種感覺,讓他不再像最初那樣恐懼。
“衝鋒!”娜莉斯卡一聲令下。
由幾名老兵扮演的“假想敵”發出一陣怪叫,揮舞著木棍衝向盾牆。
“咚!咚!咚!”
木棍狠狠地砸在盾牌上,發出沉悶的巨響。盾牆紋絲不動,隻是微微晃動了一下。
“刺!”
隨著娜莉斯卡的命令,數十根木棍如同毒蛇出洞般猛然刺出,準確地“命中”了那些“假想敵”的腹部。
“好!”娜莉斯卡讚許地點點頭。她的士兵們,在經曆了數次血戰的洗禮和她嚴格的紀律約束下,已經能夠熟練地運用盾牆戰術。他們學會了如何在衝擊下保持陣型,如何在混亂中聽從指揮,如何在絕望中爆發出勇氣。他們是這支臨時組建的軍隊中,最堅固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