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綃第一個領會,立刻用他偽裝的柔婉嗓音應和道:“姐姐說的是,賞賞花,心情也能開闊些。那便說定了。”
芙蓉也微微頷首:“確是好主意。”
海棠和辛夷也紛紛低聲表示同意。
唯有瓊兒,心思還在賀蘭霄身上,對此興趣缺缺,但見眾人都同意,也不好反對,隻敷衍地嗯了一聲。
祁淮之不再多言,由翠柳扶著,率先緩緩朝清芷院的方向走去。他成功地止住了圍繞賀蘭霄的危險話題,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了對環境的警惕,並敲定了下一次交換情報的時間和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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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他都走得異常平穩,仿佛一個真正的盲人。隻有他自己知道,在那片被迫獲得的、可能隨時再次降臨的“視覺”地獄之下,他的內心是何等波濤洶湧。
他必須利用這短暫的間隙,整理好情緒,準備好說辭,在接下來的“賞花會”上,引導這些半隻腳已踏入迷失邊緣的“同伴”,走向生存的路徑,而非沉淪的幻夢。
——
從正廳那令人窒息的氣氛中脫離,回到清芷院各自的廂房,幾位玩家幾乎不約而同地采取了行動。賀蘭霄那無處不在的“溫柔”力場如同甜膩的蛛網,纏繞著心智,必須儘快掙脫。
東廂房內,海棠反手栓上門,立刻從儲物道具裡摸出一小罐朱砂和一支狼毫筆。她對著梳妝台上的銅鏡,深吸一口氣,表情嚴肅得像要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隻見她屏息凝神,手腕懸空,小心翼翼地在自己光潔的額頭上筆走龍蛇。
片刻後,一個結構複雜、線條卻略顯歪扭的鮮紅色清心符籙便占據了她的額頭正中央。
“搞定!”她鬆了口氣,下意識抬手想擦汗,猛地想起額頭的傑作,趕緊縮回手。對著鏡子左看右看,那紅豔豔、幾乎覆蓋了整個額頭的圖案實在有些醒目,她自己也覺得滑稽,忍不住噗嗤笑出聲,趕緊又捂住嘴,肩膀聳動了好一會兒。
恰在此時,負責照料她的小丫鬟端著茶水在外敲門。海棠心裡一緊,深吸一口氣,努力擺出平靜的表情開門。小丫鬟一抬頭,看見她額頭上那醒目的紅印嚇了一跳:“海棠姑娘,您這額頭……是沾了胭脂嗎?奴婢給您打水來擦擦?”
海棠心裡咯噔一下,急中生智,立刻端起一副高深莫測又略帶矜持的姿態,用指尖輕輕點了點額頭的“傑作”,壓低聲音道:
“噓——小點聲。不懂了吧?這可是宮裡最新流行的‘靈鶴銜芝’花鈿,寓意清靜寧神,最是雅致不過。是我特意托了關係,才從一位退休的尚宮局姑姑那兒學來的獨家畫法,外麵還沒流傳開呢!”
她麵不改色地胡說八道,心裡卻在瘋狂吐槽這玩意的滑稽和自己信口開河的本事,“你可彆到處聲張,免得旁人說咱們招搖,平白惹人笑話。”
小丫鬟被她這番“宮裡”、“尚宮局”、“獨家畫法”的說辭唬得一愣一愣,再看那“花鈿”雖樣式奇特,顏色卻正,筆觸在她看來也頗有古意,想必真是自己見識淺薄,連忙點頭如搗蒜:“是是是,奴婢明白了,姑娘放心,絕不說出去!”心中卻暗想,這京城來的花樣果然與眾不同。
西廂房裡,葦綃的手段則隱蔽得多。他借口要靜心練字,屏退了旁人。房門一關,他臉上的柔順表情瞬間褪去,變得冷靜而銳利。他並未研墨鋪紙,而是以指代筆,蘸著杯中清水,在光潔的桌麵上一遍又一遍、無聲地默寫係統提供的、帶有強力鎮定心神效果的符文。
水跡蜿蜒,旋即乾涸,不留任何痕跡,但那書寫過程中高度凝聚的精神力,卻有效地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幫他抵禦著外界無孔不入的精神侵蝕。他眼神清明,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分析著方才廳上獲取的每一絲信息。
芙蓉的廂房內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她盤坐在榻上,手中撚動著一串看似普通的檀木念珠,顆顆圓潤。她眼簾低垂,口中無聲地背誦著一篇極其拗口、與她所知任何現世宗教都無關的靜心咒文——這是她在某個高難度修仙類副本中出生入死才換來的獎勵,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隨著念珠的撚動和咒文的默誦,她腦海中關於賀蘭霄的影像被一次次剝離那些因“汙染”而附加的柔光濾鏡,隻剩下冰冷的眼神、算計的言語,這讓她得以保持絕對的理智。
辛夷的方法最為溫和,也最耗費心力。她取出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巧香囊,裡麵是她利用有限的資源,自己配置的、混合了薄荷、艾葉、菖蒲根等具有提神醒腦、祛除穢氣效果的草藥乾花香料。
她並不點燃,隻是將其緊緊置於鼻端,深深呼吸。那清冽自然的草木香氣,仿佛一條纖細卻堅韌的絲線,連接著她與真實的、屬於玩家的記憶。
她閉上眼,在心中反複勾勒現實世界隊友們的麵容,回憶係統提示音冰冷的語調,以此作為最堅固的“錨”,死死定住自己“探查者”的身份,對抗著“成為賀夫人”的誘惑。
而狀態最差的朝顏,她蜷縮在床榻最深的角落,臉色蒼白如紙,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她沒有使用任何外物,隻是用雙臂緊緊環抱住自己,指甲幾乎要掐進胳膊裡,身體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她正在與體內那股因之前“吞噬”了地縛靈而產生的、與賀府陰氣同源卻又相互排斥的狂暴力量作鬥爭。
那力量如同雙刃劍,既是汙染源,讓她對賀蘭霄的氣息更加敏感難耐,又在某種程度上讓她對更底層、更純粹的惡意產生了某種抗性,過程如同飲鴆止渴,痛苦萬分。她咬緊下唇,忍受著靈魂仿佛被撕扯的痛楚,堅守著最後一絲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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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淮之的房內最為安靜。他拒絕了翠柳的伺候,獨自坐在窗邊。沒有特殊體質,沒有使用道具,他唯一的武器是那永不愈合的傷口本身。
他閉上那雙無法視物的眼睛,任由腦海中祁熙年死亡時的畫麵清晰重現——驚慌決絕的表情,黏膩腥甜的血液,那是將他靈魂都掏空的劇痛。
這痛苦如同最凜冽的冰泉,澆熄了賀蘭霄強行塞入他感知中的、那頂著同一張臉的幻影所帶來的任何一絲動搖。
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對他而言,清醒不是追求,而是用更深的痛苦覆蓋虛假慰藉的生存本能。
每一次回憶,都是一次淩遲,但也隻有這樣,他才能確保自己還是那個背負著雙重性命、目標明確的祁淮之,而不是沉溺於虛假救贖的迷失者。
半個時辰轉瞬即逝。
當七位姑娘再次在西邊小花園的涼亭附近聚集時,場麵頗有些微妙,緊張的氛圍中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滑稽。
海棠額頭上那碩大無比、朱砂繪就的“靈鶴銜芝花鈿”果然第一時間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在陽光下紅得耀眼。
瓊兒繞著海棠走了兩圈,指著她的額頭,毫不客氣地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海棠姐姐!你這是什麼呀?紅彤彤一片,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撞門框上了呢!哈哈哈!這也能叫花鈿?彆笑死人了!”
海棠臉上一熱,心裡暗罵這小妮子沒見識,但為了不惹人懷疑,隻得硬著頭皮,再次搬出那套說辭。她努力維持著鎮定,甚至帶上了一絲被冒犯的不悅,微微抬高了下巴:
“瓊兒妹妹,你年紀小,見識淺,我不怪你。但這確實是宮裡最新流行的‘靈鶴銜芝’花鈿,寓意清靜寧神,是極雅致的東西。是我特意從一位退休的尚宮局姑姑那兒學來的,外麵想見還見不著呢。”
她這番一本正經的解釋,配上額頭上那實在算不上“雅致”的圖案,反差強烈。旁邊的葦綃忍不住以袖掩唇,輕咳了一聲掩飾笑意;芙蓉的嘴角也微微抽動;連辛夷都有些不忍直視地彆開了眼。
然而,這話聽在瓊兒耳中,效果卻截然不同。“宮裡?”“尚宮局姑姑?”“外麵見不著?”這幾個詞像帶著鉤子,瞬間抓住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臉上的嘲笑瞬間僵住,隨即如同川劇變臉般,迅速切換成了熱切和討好。她立刻上前,親昵地挽住海棠的胳膊,聲音又軟又糯:“哎呀!好姐姐!原來是這樣!是妹妹我有眼無珠,錯把珍珠當魚目了!姐姐你可千萬彆跟我一般見識!”
她眼巴巴地看著海棠額頭那抹紅色,仿佛在看什麼稀世珍寶,“這宮裡的花樣肯定不止這一種吧?姐姐你那裡……還有沒有其他的樣子?讓妹妹我也開開眼,學一學嘛!求你了~”
海棠心念一動,有了個好主意。臉上卻依舊端著,露出幾分為難:“這……花樣倒是有幾張草圖,就在我房裡那個描金的首飾匣子底下。隻是這些都是宮裡娘娘們喜歡的樣式,可不能輕易外傳……”
“我保證!我就看一眼,絕不外傳!我這就去拿,絕不耽誤你們賞花!”瓊兒迫不及待地保證,生怕海棠反悔。
“那……好吧,你快去快回,仔細彆讓人瞧見了。”海棠裝作勉為其難地答應。
“知道啦!謝謝海棠姐姐!”瓊兒歡天喜地,像隻花蝴蝶般翩然離去,瞬間就消失在花園月亮門後。
看著她消失的背影,海棠長長舒了口氣,轉向其他幾人,無奈地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法子是笨了點,看著也傻氣,好歹……管點用。而且,耳根子總算清靜了。”
眾人看著她額頭上那頗具“衝擊力”的“花鈿”,再想到她剛才那番急智的表演和瓊兒的變臉,都忍不住露出一絲會意的、帶著些許無奈的笑意。
連一直沉浸在自身痛苦中的祁淮之,感知到周圍氣氛的微妙變化和海棠話語中的如釋重負,緊抿的嘴角也幾不可察地鬆動了一下。
瓊兒這個被汙染最深、也最不可控的因素暫時離開,涼亭周圍終於隻剩下六位心知肚明的玩家。
方才在各自房中通過不同方式爭取到的短暫清明,讓她們眼中之前那種對賀蘭霄不加掩飾的迷醉之色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審慎、警惕和冷靜的神情。
花園裡微風拂過,花香襲人,但無形的緊張感卻悄然彌漫開來。祁淮之微微側首,“目光”仿佛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他知道,短暫的休整已經結束,真正的信息交換、生存博弈,以及他必須發出的關於“認知扭曲”的核心警告,將在這片看似歲月靜好的花園中,正式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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