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那蜀將剛退到烽燧之下,驚魂未定之時——
“將軍,久候了。”
一個平靜得令人心底發寒的聲音自身側一塊巨石的陰影中傳來。
蜀將悚然一驚,猛地轉頭!
隻見陳到不知何時已如鬼魅般潛行至此!
手中一柄造型奇特、弧度流暢的環首刀正穩穩地架在蜀將的脖頸上,冰冷的刀鋒緊貼著皮膚,激起一片細小的戰栗。
陳到身後,十餘名白毦兵封鎖了所有退路,手中強弩穩穩指向蜀將及其親衛的要害。
“你……你是人是鬼?!”
蜀將麵無人色,看著陳到身上那幾乎與岩石同色的偽裝鬥篷,和他眼中那毫無波瀾卻令人窒息的殺意,聲音都在顫抖。
“放下兵器。”
陳到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負隅頑抗,唯有死路一條。投降,可保性命。”
刀鋒的冰冷徹底摧毀了蜀將最後一絲抵抗意誌。
他手中的佩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麵如死灰:“降……降了……”
隨著主將投降,殘存的蜀軍紛紛棄械。
虎跳峽天險,轉瞬易手!
張飛的大嗓門在江岸上炸響:
“哈哈哈!痛快!痛快!老嚴顏這烏龜殼,到底還是被咱砸開了!子龍!好槍法!那幾槍紮得漂亮!”
他拍著趙雲的肩膀,震得銀甲作響。
趙雲謙和一笑,收槍而立,目光卻已投向正從峽口上方走下來的那支沉默隊伍。
陳到走在最前,身後白毦兵押解著垂頭喪氣的蜀將及部分俘虜。
他們身上還帶著激戰後的硝煙,但隊列依舊整齊,行進間自有一股百戰精銳的森然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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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們身上不同於傳統重甲的輕便胸背甲,以及腰間懸掛的製式環首刀和背負的強弩,裝備統一得令人側目。
張飛的大笑戛然而止,環眼瞪得溜圓,上下打量著陳到和他身後的白毦兵,如同在看什麼稀罕物。
“咦?陳……叔至?你小子!剛才從山上蹦下來的,就是你這群兵?好家夥!跟群山魈似的!”
“還有那弩,射得又遠又準!比老子船上的蹶張弩還凶!”
他幾步就跨到陳到麵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陳到的肩甲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行啊!以前俺老張還當你練的是花架子!沒成想,真有兩把刷子!這仗打得,夠陰……呃,夠刁鑽!夠狠!合俺老張胃口!”
他嘴上說著“合胃口”,但眼神中那抹掩飾不住的驚訝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服氣,卻瞞不過陳到和趙雲。
這位以勇猛莽撞著稱的萬人敵,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白毦兵這種迥異於傳統戰陣、高效而致命的作戰方式所帶來的震撼。
陳到肩頭被拍得生疼,麵上卻依舊沉穩,抱拳道:“張將軍謬讚。白毦兵職責所在,唯效死力而已。全賴軍師運籌帷幄,張將軍、趙將軍神勇破敵,末將方能僥幸建功。”
“行了行了,少跟俺老張來這套文縐縐的!”
張飛不耐煩地一擺手,目光卻依舊黏在白毦兵那些製式裝備上,
“你這甲……看著輕飄飄的,真能頂事?還有這刀,樣子怪模怪樣的……”
“翼德。”
一個清朗溫和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眾人回頭,一艘小船已緩緩靠岸。
船頭,一人羽扇綸巾,身披鶴氅,麵容清臒,目光溫潤卻深邃如海,正是諸葛亮。
他不知何時已下船登岸,在幾名文吏護衛下,正含笑看著這邊。
他的目光在張飛身上短暫停留,更多的卻是落在了陳到和他身後那群沉默肅殺的白毦兵身上。
尤其在那些製式裝備和士兵們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迥異於普通士卒的紀律性與隱隱的“職業感”上,停留了數息。
“軍師!”
張飛、趙雲、陳到等人連忙躬身行禮。
諸葛亮微微頷首,羽扇輕搖,目光掃過狼藉的戰場和投降的蜀軍,最後落回陳到身上。
溫言道:“叔至將軍,辛苦了。虎跳峽天險,能如此迅捷克複,白毦兵居功至偉。”
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洞察人心的力量,“方才觀將軍麾下進退如風,攻守有度,器械精良,更難得是令行禁止,渾然一體。此等強軍氣象,亮於荊襄亦不多見。不知將軍這練兵之法,這甲胄刀弩之製,可有名目講究?”
陳到心中一凜。
諸葛亮的眼光果然毒辣!
一眼就看穿了白毦兵表象之下的核心——標準化的裝備和係統化的訓練所鑄就的“職業軍隊”雛形。
他不敢怠慢,恭敬答道:“回稟軍師,末將惶恐。白毦兵乃主公親軍,職責護衛中軍,亦需在險地絕境中打開局麵。”
“故練兵隻求實用,甲胄求輕便靈活,兵器求犀利可靠,隊列求嚴謹迅捷,戰術求協同配合。”
“並無名目,不過是因地因敵,摸索些笨法子罷了。至於器械,多賴軍中匠作營魯大等師傅改良試製。”
“因地製宜,因敵製勝,此乃兵法至理。何言笨法?”
諸葛亮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羽扇輕點峽口上方。
“方才將軍以響箭為號,指引子龍將軍突襲敵後,時機把握妙至毫巔。此等戰場機變與協同,尤為可貴。”
“亮觀之,白毦兵所行,已非尋常戰陣之道,倒有幾分‘專司其職,精擅一道’的意味。”
他目光轉向一旁聽得有些雲裡霧裡的張飛,笑道:“翼德以為如何?”
張飛撓了撓他那鋼針般的虯髯,甕聲道:
“軍師說得文縐縐的,俺老張聽不大懂!不過……”
環眼一瞪,又看向陳到和他身後的白毦兵,這次目光裡多了幾分認真,
“這幫小子,打仗確實不賴!夠快!夠狠!夠刁鑽!比俺老張手下那些光知道掄刀子猛衝的憨貨強!
陳小子,回頭有空,把你那‘三人一夥、五人一群’的打架法子,也教教俺的兵!
省得他們下次再被人堵著揍!”
眾人聞言,皆莞爾。
連素來嚴肅的趙雲,嘴角也勾起一絲笑意。
陳到心中亦是一鬆,知道張飛這關算是過了,而且是以一種“張飛式”的認可方式。
他連忙應道:“張將軍有令,末將自當儘力。”
“好!好!”
諸葛亮撫掌而笑,羽扇指向已清理出的峽口通道,
“翼德豪氣,叔至乾練。此間既已打通,我等當速速啟程,與主公會師雒城!西川大局,猶待諸位勠力同心!”
“謹遵軍師號令!”
眾將齊聲應諾。
當夜,大軍在峽口內一處避風港灣紮營。
篝火點點,映照著奔騰的江水。
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諸葛亮正與張飛、趙雲、陳到等人商議後續進軍及與劉備會合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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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外,白毦兵的營地卻依舊保持著肅靜。
沒有普通軍營得勝後的喧囂慶賀,隻有巡邏小隊規律的腳步聲和武器保養時輕微的金屬摩擦聲。
士兵們默默啃著乾糧,檢查裝備,擦拭刀弩,為明日的行軍做著準備。
赭紅色的戎服在篝火映照下,沉默中自有一股凜然的殺氣透出。
張飛拎著一個碩大的酒壇,大大咧咧地從諸葛亮帳中走出,打算找麾下悍卒痛飲一番。
路過白毦兵營地時,被這異乎尋常的寂靜吸引,不由得停下腳步,好奇地張望。
恰好看到一名白毦兵伍長,正借著火光,用小刀和磨石,一絲不苟地打磨著手中環首刀的刃口,神情專注得如同在雕琢美玉。
旁邊幾名士兵,則互相檢查著胸背甲的皮索和甲片疊壓處。
“喂!小子!”
張飛忍不住粗聲喊道,
“仗打贏了,不去喝酒快活,在這磨刀作甚?刀還能磨出花來?”
那伍長聞聲抬頭,見是張飛,立刻起身,抱拳行禮:“稟張將軍!刀鋒利,甲堅固,明日遇敵,方能多斬敵首,護己周全!此乃白毦兵日常。”
張飛一愣,看著那伍長平靜的眼神,再看看周圍那些沉默整備的士兵,環眼中的酒意似乎消散了幾分。
他咕噥了一句:“嘖……一群怪胎!”
搖搖頭,拎著酒壇轉身走了,但腳步似乎沒了之前的輕快。
走到自己營區,看著篝火旁正吆五喝六、大口灌酒、吹噓著白日勇武的部下們,又回頭望了一眼那片寂靜肅殺的白毦營地,第一次覺得,自己手下這群驕兵悍將的喧鬨聲,似乎……
有點刺耳!?!
不遠處,一座小小的望台上。
諸葛亮不知何時也走了出來,憑欄而立。
夜風吹拂著他的綸巾和鶴氅。
他並未看張飛營地的喧囂,目光幽深地落在白毦兵那片沉默的營火上,落在那個在營地邊緣獨自盤坐、正借著月光仔細擦拭佩刀的身影~陳到。
羽扇在手中無意識地輕輕搖動,諸葛亮的眼神中,欣賞之外,更添了幾分深邃的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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