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輪明月之下,千裡之外的陝西商洛山深處,卻是另一番景象。
一處極為隱蔽的山坳裡,幾點微弱的篝火在寒夜中搖曳,映照著李自成那張飽經風霜、此刻卻布滿陰鷙與焦慮的臉龐。
他煩躁地在簡陋的營帳前踱步,連日來,商州各處要道、隘口的明軍調動異常頻繁,斥候回報的旗幟番號也越來越多。
這不同尋常的動靜,緊緊勒住了李自成的心。
“他娘的!”他猛地停下腳步,一拳砸在旁邊粗糙的樹乾上,“官狗子這是聞著味兒了?想把老子困死在這山溝裡?還是哪個王八羔子走漏了風聲?”
他眼中凶光畢露,掃視著周圍同樣緊張不安的部下,“都他娘的給老子打起精神來!把家夥事兒都收拾利索了,糧食、飲水備足!
哨卡給老子放遠點!一有風吹草動,立刻拔營!這破地方待不得了,隨時準備鑽老林子!”
氣氛瞬間繃緊,幾百號老營弟兄立刻行動起來,壓抑的金屬碰撞聲和低沉的呼喝聲在山坳裡回響。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輕巧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渾身裹著夜行衣的探子如同狸貓般竄到李自成麵前,單膝跪地,氣息微喘:“大哥!查、查清楚了!”
李自成猛地轉身,目光死死盯住探子:“快說!官狗子衝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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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子喘勻了氣,語速飛快:“回闖王!不是衝著咱們來的!是四川!聽說朝廷調集陝西還有湖廣的精兵,打出的旗號是要剿滅川逆張行!”
“張行?!”李自成頓時放下心來,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強烈恨意與嫉妒的火焰騰地一下從心底燒起,直衝頂門!
“好!好!好!狗日的朝廷總算騰出手去收拾那姓張的了!活該!讓他占著天府之國吃香喝辣,讓老子在這山溝裡啃樹皮!”
他仿佛看到了顧君恩那張諂媚的臉,恨意如毒蛇噬心,“顧君恩!你這背主求榮的無恥小人!當初騙得老子好苦!轉頭就攀上張行的高枝!呸!小人得誌!”
然而,更強烈的情緒是嫉妒,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幾乎要將他吞噬。
憑什麼?他李自成如喪家之犬,隻能在這荒山野嶺苟延殘喘!
那張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憑什麼就能占據四川沃土,稱王建製,引得朝廷如此大動乾戈?
那本該是屬於他李自成的基業!是顧君恩,是那些背棄他的人,是這該死的時運不濟!
“大哥,那咱們……”旁邊一個心腹頭目小心翼翼地問。
李自成深吸了幾口山間冰冷的空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與酸意,“慌什麼?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朝廷去打張行,正好!讓他們狗咬狗,咬得越狠越好!”
他來回踱了兩步,猛地站定,對那探子厲聲吩咐:
“你!帶幾個人,給老子死死盯住官軍的動向!特彆是他們糧道的走向,布防的虛實,還有……看看他們打得怎麼樣!
張行那小子是塊硬骨頭,沒那麼容易啃下來!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回報!老子要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
鷸蚌相爭……哼,說不定,漁翁還有機會!”
“是!闖王!”探子領命,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
李自成望著探子消失的方向,又抬頭望向西南四川的方向,眼神複雜難明。恨意、嫉妒、不甘、算計,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對強大對手的忌憚,在他心頭交織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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