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失魂落魄的舊明士紳們,張父最後沉聲道:“過往明廷優待你們,你們這些士紳便憑借此特權,不僅不依法納稅,反而變本加厲,將各種攤派、苛捐雜稅強加於窮苦百姓身上,以此謀取私利,中飽私囊!
朝廷愈發困窘,百姓愈發貧困,唯有爾等士紳之家,田連阡陌,家資钜萬!此等優待,實乃亡國之兆!難怪大明日益疲弱,烽煙四起!”
他語氣轉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大夏,不優待士紳,確是蒸蒸日上,如朝陽初升!因為我們優待的是這天下最廣大的民眾!
我們廢徭役,興修水利、道路皆實行有償招工,使百姓能憑勞力換取報酬,增加收入,改善生活!
我們均分田地,使耕者有其田,減輕賦稅,使民力得以複蘇!
這才是真正的仁政,這才是強國富民之道!爾等所執著的那點私利、那份特權,與我大夏所要開創的天下相比,與這億兆黎民的生計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張父這一番連敲帶打,既有驚心動魄的數據對比,又有深入骨髓的利弊分析,最後更是拔高到天下蒼生的道義高度,徹底將呂維琪、李映林等人的論點駁斥得體無完膚。
劉之勃站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幕,心中原有的那些對舊時代的留戀和模糊認識,此刻被這殘酷而真實的對比徹底擊碎。
他仿佛看到,一堵厚重而腐朽的高牆,正在他麵前轟然倒塌。
宴會廳內一片寂靜,許多大夏官員麵露自豪與振奮,而舊明士紳們則如喪考妣,呂維琪更是麵如死灰,眼神中充滿了信仰崩塌後的茫然與絕望。
張父那一連串關於土地清丈和稅收的對比數據,如同冰水潑麵,讓呂維琪、李映林等一眾舊明士紳從頭頂涼到腳心。
事實勝於雄辯,那八千萬畝與一千多萬畝的田畝差距,那近兩百萬兩白銀與數十萬兩的商稅對比,那兩百六十多萬石與不足百萬石的糧稅懸殊,無一不像是沉重的耳光,扇在他們堅守的祖製和特權之上。
他們麵色灰敗,嘴唇顫抖,想要反駁,卻發現任何言辭在如此鐵證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宴會廳內一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隻有大夏官員們眼中閃爍著揚眉吐氣的光芒。
然而,根深蒂固的觀念和難以割舍的利益,豈是輕易就能被數據摧毀的?
沉默之中,另一位一直按捺不住的士紳,姓王,曾捐過一個功名,在當地頗有田產,眼見經濟田畝之策上己方一敗塗地,便試圖從另一個他自認為占據道德高地的方向發起攻擊。
他猛地向前一步,也顧不上什麼禮節,指著張行和幾位大夏官員,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尖利:
“即便……即便你等有些許斂財之術,又如何?爾等大夏,倒行逆施之處,何止於此!?”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凝聚全身的力氣,拋出他心中最大的罪狀:
“女子亦可入學讀書,甚至參與科舉?男女混讀於一堂,成何體統!此乃有傷風化,道德敗壞,寡廉鮮恥!
《禮記·內則》有雲:男女不雜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櫛,不親授。
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聽從。
此乃聖人之教,人倫大防!爾等竟敢公然違背,令女子拋頭露麵,與男子爭鋒,實乃禮崩樂壞之極!”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站在了道德的製高點,語氣也愈發激昂:“更有甚者,爾等竟強行廢黜女子纏足之俗!纏足乃千年習俗,可使女子舉止端莊,靜居嫻雅。
爾等粗暴乾涉,實乃毀我漢家禮儀!還有那所謂新醫道,將人體臟腑、傷口膿瘡示之於眾,毫無羞恥之心,與傳統仁心仁術、懸壺濟世之理念背道而馳!
爾等所行,無一不在摧毀世道人心,動搖文明根基!此等行徑,與禽獸何異?!”
這番指責,集中攻擊大夏在社會倫理和習俗方麵的改革,確實代表了許多保守士紳的內心想法。
他們無法理解,更不能接受這種對傳統性彆角色和身體觀念的顛覆。
這時,一位身著大夏官服,氣質儒雅中帶著剛毅的年輕官員走了出來,正是新任陝西巡撫李玉橫。
他先是向張行微一躬身,然後轉向那位王姓士紳,神色平靜,目光銳利:
“這位先生所言,句句引據經典,聽起來冠冕堂皇。
然而,先生可知何為時移世易?何為因地製宜?一味抱殘守缺,死守千百年前之陳規,無視時代變化,百姓需求,豈非刻舟求劍,愚不可及?”
他不等對方反駁,便直接回擊所謂女子讀書有傷風化論:“女子為何不能讀書明理?《詩經》三百篇,其中多少出自女子之手筆或詠歎女子之德行?
緹縈救父,班昭續史,謝道韞詠絮之才,這些青史留名的女子,哪個不是學識淵博?
我大夏倡女子教育,開啟民智,使人儘其才。
女子讀書,可明事理,教子女,甚至如我大夏軍中女醫、各廠女工、學堂女師一般,為國為民出力。
她們行事光明磊落,嚴守律法規矩,何來有傷風化?反倒是某些人,滿口仁義道德,內心齷齪,見到男女同堂便心生邪念,究竟是誰道德敗壞,寡廉鮮恥?”
李玉橫語氣轉冷,針對纏足之論:“至於纏足,更是荒謬絕倫!將女子足部折斷纏裹,使其步履維艱,痛苦終生,美其名曰端莊嫻雅?
此乃摧殘人身,以滿足某些人病態審美之陋習!我大夏廢此惡俗,乃是解女子之倒懸,還其健康之軀體,使其能正常行走、勞作,此乃仁政,是進步!
先生口口聲聲漢家禮儀,難道我漢家文明,就是要建立在摧殘一半人口身體的基礎之上嗎?!
再說醫道!舊明醫道,固然有仁心者,然固於傳承,缺乏實證,多少病症因循守舊,無法可醫?多少傷患因陋習忌諱,得不到有效救治而枉死?
我大夏推行新醫政,研究人體構造,探究病理根源,精進外科技藝,提倡消毒防疫。
我軍中傷員,因新式外科手術而存活者,更是數不勝數!
這些活生生的人命,這些實實在在的功德,在先生口中,竟成了毫無羞恥?難道任由百姓在愚昧和痛苦中死亡,就是先生所謂的仁心仁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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