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霓虹迷歸途_愛情六十四封_线上阅读小说网 
线上阅读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愛情六十四封 > 第2章 霓虹迷歸途

第2章 霓虹迷歸途(1 / 2)

二零零零年的縣城,霓虹把柏油路染得五顏六色,像頑童打翻的染料桶,黏膩地趴在路麵上,被晚風吹出些晃蕩的光斑。傍晚六點,“夜來香發廊”門口的粉色霓虹燈牌準時亮起,“發廊”兩個字在暮色裡閃得紮眼,和隔壁洗頭房曖昧的暖黃燈光、斜對麵錄像廳閃爍的“午夜場”紅字湊在一起,把這條街的夜晚烘得又暖又雜,連空氣裡都飄著廉價香水與油煙混合的味道。

阿美坐在理發椅上,正給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吹頭發。男人是做建材生意的劉老板,每次來都點名讓她上手,油亮的頭發絲裡夾著幾根白,卻總愛眯著眼從鏡子裡瞟她,嘴裡掛著“阿美手藝好,人也靚”的奉承。吹風機“嗡嗡”地響,熱風掃過男人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也吹得阿美額前的碎發飄起來。她染了栗色卷發,發梢燙得蓬蓬鬆鬆,垂在肩膀上,像掛了一串剛炒好的糖炒栗子,泛著油潤的光。

“阿美啊,聽說你上月提成拿了不少?”劉老板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遞過來,眼神裡的熱意像黏在頭發上的發膠,甩都甩不掉。

阿美手裡的吹風機沒停,嘴角牽起個軟乎乎的笑:“劉哥說笑了,也就夠房租和飯錢。”她的聲音比十七歲時亮了些,卻還是帶著點糯,像浸了水的棉花,捏不出硬氣來。

“夠飯錢?”劉老板笑出了聲,煙卷叼在嘴角,火柴“噌”地劃亮,“你這模樣,要是肯跟我,還用得著在這聞頭發味?”

阿美把吹風機關了,拿起桃木梳把男人的頭發梳得服帖,指尖避開遞來的煙:“劉哥彆開這種玩笑,我還得靠這剪刀吃飯呢。”

男人也不勉強,自己點了煙,煙霧從他嘴角噴出來,飄到阿美麵前。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又趕緊把眉頭舒展開——桂英姐說過,發廊裡的客人都是上帝,哪怕對方的話像蒼蠅繞耳朵,也得笑著受著。

“夜來香”比當年青瓦鎮的“靚影”大了一倍,四張理發椅並排靠牆,椅套是暗紅色的人造革,邊角磨出了白印子。牆上貼滿最新的香港明星海報,張柏芝梳著高馬尾,謝霆鋒留著桀驁的長發,海報邊角卷著,還沾著幾根碎頭發,像誰隨手丟的線頭。櫃台裡擺著進口染發膏,瓶身上的英文彎彎曲曲,價格是當年蜂花洗發水的十倍不止。桂英姐還是老板娘,隻是不再穿玫紅色連衣裙,改穿黑色緊身衣,把發福的身材勒得緊繃繃,臉上的粉塗得厚,一笑就往下掉渣,像戴了張劣質的麵具。

“阿美,強哥來了!”桂英姐的聲音從門口飄進來,帶著點刻意拔高的熱絡,像在吆喝剛出爐的包子。

阿美抬頭,看見個穿黑色夾克的男人走進來。男人個子高,肩膀寬,頭發梳得油亮,蒼蠅落上去都得打滑,手裡提著個黑色公文包,拉鏈拉得嚴實,一看就是揣著不少錢的主。他是強哥,也是做建材生意的,上個月來剪頭發,從此就成了常客,每次來都給桂英姐帶包紅塔山,給阿美帶點小玩意兒——上次是支豆沙色口紅,上上次是盒包裝精致的巧克力。

“強哥,今天吹頭還是剪發?”阿美迎上去,臉上的笑比剛才真了些。

強哥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竟有點像當年的阿明,隻是阿明的虎牙帶著少年氣,他的虎牙旁沾著點生活的糙,像被砂紙磨過的木頭。“吹吹就行,”他坐在理發椅上,身體往後靠,頭枕在椅背上,“今天跑了三個工地,累得慌。”

阿美拿起吹風機,調了中檔風力,熱風輕輕掃過強哥的頭發。他的頭發軟,不像劉老板的那麼硬,吹起來順手,像拂過一團棉花。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強哥的耳朵,他猛地抖了一下,轉頭看她,眼神裡的熱比劉老板的更濃,像灶膛裡的火,要把她這根柴禾燒透。

“阿美,你這頭發染得好看。”強哥的聲音壓得低,像從喉嚨裡滾出來的。

“強哥喜歡就好。”阿美低下頭,盯著他的發旋,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太亮,像能看穿她藏在卷發裡的心事。

吹完頭發,強哥付了錢,卻沒走,靠在門口的沙發上,掏出煙慢慢抽。他不看彆人,就盯著阿美給下一個客人剪頭發,煙圈在他眼前飄,把他的臉遮得朦朦朧朧。桂英姐湊過來,用胳膊肘撞了撞阿美的腰,小聲說:“強哥對你有意思,你可得抓住。這男人有錢,又大方,跟了他,你還愁什麼?”

阿美的臉有點紅,手裡的剪刀頓了一下,差點剪到客人的劉海。“桂英姐,我……”

“彆我我我的,”桂英姐打斷她,聲音壓得更低,“你都二十五了,還想在這發廊裡熬到三十歲?趁年輕,找個靠山,比什麼都強。”

桂英姐的話像根針,細細的,卻紮得深。二十五歲的阿美,在發廊裡待了八年,從青瓦鎮的學徒,到縣城的“紅牌”,見過太多客人——有像劉老板那樣動手動腳的,有像學生那樣羞答答遞情書的,也有像強哥這樣,帶著點真心又摻著點試探的。閒言碎語聽得多了,“發廊妹”三個字像貼在背上的標簽,撕都撕不掉。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隻是想找個能靠的人,像當年盼著阿明那樣,盼著一份踏實的溫暖,不用她在夜裡抱著枕頭,想起來就掉眼淚。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阿明後來沒回來。當年他去外地進貨,半個月後,桂英姐收到一封皺巴巴的信,是阿明師傅寄來的,說阿明在進貨的路上,被一輛失控的大卡車撞了,人沒了。那天阿美正在給張嬸洗頭,手裡的噴頭“嘩啦”一聲掉在地上,熱水濺了張嬸一褲腿。她蹲在地上撿噴頭,眼淚“吧嗒吧嗒”掉在瓷磚上,碎成小水花,混著洗發水的泡沫,黏糊糊的,像她當時的心情。

從那以後,阿美就不再畫畫了。賬本的最後一頁,那些歪歪扭扭的側影,被她用橡皮蹭得發白,再也沒添過一筆。她跟著桂英姐離開了青瓦鎮,來了縣城,染了頭發,學了化妝,把十七歲的自己藏在栗色卷發和口紅後麵,裝作一副成熟的樣子,可心裡的空,卻像發廊裡的碎頭發,越積越多。

那天收工後,強哥還在門口等她。他靠在一輛黑色摩托車上,車身擦得鋥亮,在路燈下泛著冷光。“我送你回去。”他說,語氣不容拒絕,像在安排工地上的活計。

阿美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上去。強哥的後背很寬,她的手輕輕抓住他的衣角,摩托車“嗡”地一聲衝出去,風從耳邊吹過,把她的卷發吹得飄起來,像一團跟著跑的雲。

阿美租的房子在縣城老城區,是間小平房,隻有十幾平米,牆皮掉得一塊一塊的,像老人臉上的斑。裡麵擺著一張鐵架床,一個掉漆的衣櫃,還有一張從舊貨市場淘來的沙發,一坐就“嘎吱”響。強哥送她到門口,從公文包裡掏出個小盒子,遞給她:“給你的。”

阿美打開盒子,裡麵是個鑲水鑽的發卡,水鑽在路燈下閃著光,像天上掉下來的星星。“強哥,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最新小说: 漫畫重啟後,論壇讀者為我哭崩了 年代:穿書八零,軍官老公動心了 在毀滅邊緣開花 夜色拂曉 零域建築師 雪葬紀元 星淵之下:地球的崛起 開局一木筏:大佬的求生日常 山醫逍遙行 漢末三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