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軍停下車,走過去,輕輕拍了拍蘇曉的肩膀:“怎麼了?遇到點困難就哭,不像我認識的蘇曉啊。”
蘇曉抬起頭,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掛著淚痕,像隻受了委屈的小貓。“林台長……”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哭腔,“張大爺走了,沒人拍了,這一期節目要黃了……”
“沒那麼嚴重。”林建軍蹲下來,看著她的眼睛,從口袋裡掏出紙巾,遞給她,“鄰村的劉大娘,你認識嗎?她也會剪窗花,手藝不比張大爺差。我剛才給她打電話,她說願意幫忙,咱們現在過去,還能趕在天黑前拍完。”
蘇曉愣住了,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卻一下子忘了哭。“真的嗎?劉大娘願意幫忙?”
“真的。”林建軍笑了笑,伸手幫她拂掉頭發上的雪粒,“我跟劉大娘說,咱們是拍節目幫她宣傳窗花,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蘇曉一下子站起來,臉上的委屈全沒了,隻剩下驚喜。“那咱們快走吧!彆讓劉大娘等急了!”她拉著林建軍的胳膊,轉身就往車的方向走,走了兩步才發現自己還拉著他的手,趕緊鬆開,臉頰又紅了。
林建軍看著她泛紅的耳根,心裡竟有些甜。他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輕快的腳步,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腳印,像一朵朵盛開的花。
鄰村離靠山屯還有十幾裡路,車子開了二十多分鐘才到。劉大娘已經在門口等著了,手裡拿著一個竹籃,裡麵裝著紅紙和剪刀。她看到林建軍,笑著迎上來:“林台長,你可來了!我早就把紅紙準備好了,就等你們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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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您了,劉大娘。”林建軍握著劉大娘的手,又指了指蘇曉,“這是蘇曉,負責這期節目,您有什麼要求,跟她說就行。”
劉大娘拉著蘇曉的手,笑得合不攏嘴:“這姑娘看著就靈,跟我家孫女一樣大。來來來,進屋拍,屋裡暖和,光線也好。”
劉大娘的家不大,卻收拾得乾淨。堂屋裡擺著一張方桌,桌上鋪著紅布,劉大娘坐在桌旁,拿起剪刀和紅紙,手指翻飛,不一會兒,一張“年年有餘”的窗花就剪好了。蘇曉拿著話筒,蹲在劉大娘身邊,輕聲問:“劉大娘,您剪窗花多少年了?”
“快五十年了!”劉大娘的眼睛亮了,“我十五歲就跟著我娘學,那時候村裡姑娘出嫁,都找我剪窗花,貼在嫁妝上,喜慶!”
林建軍站在一旁,看著蘇曉認真的樣子。她微微側著頭,耳朵上彆著一支筆,陽光從窗欞裡透進來,落在她的頭發上,鍍上了一層金邊。她提問的時候,聲音很輕,卻很有耐心,劉大娘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認真記在本子上,偶爾還會問一句“後來呢”“您當時怎麼想的”,把劉大娘的話引出來。
老李扛著攝像機,鏡頭一直對著她們,嘴裡小聲跟林建軍說:“台長,您看蘇曉,這采訪的樣子,比咱們台裡的老記者還熟練。”
林建軍笑了笑,沒說話。他知道,蘇曉的熟練,不是天生的,是她用心——她提前查了劉大娘的資料,知道她最驕傲的是“給村裡姑娘剪嫁妝窗花”,所以提問的時候特意往這方麵引。這樣的用心,比任何技巧都重要。
拍攝一直持續到天黑。劉大娘剪了好幾張窗花,有“喜鵲登梅”,有“五穀豐登”,還有一張“全家福”,剪得栩栩如生。蘇曉把這些窗花小心翼翼地收起來,說要帶回台裡,做節目的道具。
走的時候,劉大娘拉著蘇曉的手,舍不得放:“姑娘,下次還來啊,我教你剪窗花。”
“好!”蘇曉笑著答應,“等節目播出了,我第一個告訴您。”
車子往縣城開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雪地裡的路燈亮了,橘黃色的光裹著雪花,像童話裡的場景。蘇曉坐在副駕駛座上,手裡捧著那些窗花,像捧著寶貝一樣,嘴角一直帶著笑。
“林台長,今天謝謝您。”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要是沒有您,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謝我乾什麼?”林建軍看著前方的路,“是你自己的節目,你比誰都上心。我隻是幫你搭了個橋。”
蘇曉轉過頭,看著林建軍的側臉。他的輪廓很清晰,路燈的光落在他臉上,顯得很溫和。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覺得他很刻板,隻知道“規矩”,可現在才發現,他的“規矩”裡,藏著溫柔和體諒。
“林台長,您為什麼願意相信我?”她輕聲問,“我隻是個剛回來的年輕人,沒做過縣台的節目,您就不怕我搞砸了?”
林建軍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我年輕的時候,也沒人相信我。那時候我想拍一個‘農民工返鄉創業’的專題,老台長說我‘不切實際’,沒人願意跟我合作。後來我自己跑了十幾個鄉鎮,拍了三個月,才把節目做出來,結果還得了省台的獎。”他側過頭,看了蘇曉一眼,眼神裡帶著回憶,“所以我知道,有時候,一點信任,就能讓一個人的想法活起來。你有想法,又肯吃苦,我為什麼不相信你?”
蘇曉的眼睛又紅了,卻不是因為委屈,是因為感動。她看著林建軍,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暖暖的,脹脹的。她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低下頭,看著手裡的窗花,紅紙上的“年年有餘”,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鮮豔。
車子開進縣城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林建軍把車停在縣台門口,對蘇曉說:“今天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跟欄目組剪片子。”
“嗯。”蘇曉點點頭,打開車門,又想起什麼,從包裡拿出一張窗花——是劉大娘剪的“喜鵲登梅”,遞給他,“林台長,這個給您,貼在辦公室的窗上,好看。”
林建軍接過窗花,指尖觸到紅紙的溫熱,心裡竟有些發燙。“好,我明天就貼上。”
蘇曉笑了笑,轉身走進了台裡的大門。米白色的羽絨服在燈光下,像一朵柔軟的雲,漸漸消失在走廊儘頭。
林建軍坐在車裡,看著手裡的窗花,喜鵲的翅膀剪得細細的,梅枝的紋路清晰可見。他想起蘇曉剛才的笑容,想起她紅著眼眶卻不肯放棄的樣子,想起她認真采訪時的專注。他把窗花小心翼翼地放進外套口袋裡,像藏了一份小小的秘密。
車子發動起來,往家的方向開去。雪還在下,很小,像柳絮一樣,飄在車窗上,很快就化了。林建軍握著方向盤,嘴角忍不住向上揚——他忽然覺得,這個冬天,好像沒那麼冷了。
回到家,他把窗花貼在了客廳的窗上。窗外的雪還在飄,窗內的燈光照在紅紙上,喜鵲像活了一樣,站在梅枝上,仿佛要飛走。他站在窗前,看著這張窗花,心裡竟有些期待——期待蘇曉的節目,期待下一次和她一起去采訪,期待這個冬天裡,更多不期而遇的溫暖。
雪還在下,燈光下的窗花,紅得像一團火,暖得像一顆心。林建軍知道,有些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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