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華把自己和那隻桀驁的海東青一同關在了離家不遠、一個廢棄的破草棚裡。
沒有睡眠,隻有意誌的較量。
油燈昏黃的光線下,一人一鷹,如同兩尊凝固的雕塑。
周振華的眼睛熬得通紅,布滿血絲,像燃燒的炭火,卻始終明亮銳利,一瞬不瞬地與那雙冰冷、孤傲、充滿野性的鷹眸對視。
海東青的狀態更差,折斷的翅膀無力地垂著,羽毛淩亂肮臟,沾著乾涸的血跡和泥土。長時間的僵持、饑餓、虛弱讓它眼中的銳利蒙上了一層疲憊的陰影,但那骨子裡的不屈卻絲毫未減。它依舊昂著頭,喉嚨裡偶爾發出低沉的、威脅般的“咕嚕”聲,仿佛在警告眼前這個試圖征服它的人類:它寧願站著死去,也絕不低下高貴的頭顱!
這是一場無聲的戰爭,一場意誌與野性的終極碰撞。
周振華憑借的是前世磨礪出的堅韌心性,是今生重獲新生的強大意誌,更是心底那股不能重蹈覆轍、必須掌控命運的決心!他要征服這天空的王者,不僅僅是為了一個強大的夥伴,更是對自己心性的一次淬煉!
每一次海東青因疲憊而眼皮微顫,試圖合攏,周振華便會用低沉而堅定的聲音將它喚醒。他並非要摧毀它的意誌,而是要讓它明白,誰才是值得它托付和臣服的存在。
時間在煎熬中流逝。
就在海東青的意誌即將被疲憊徹底拖垮,高傲的頭顱第一次出現難以抑製的下垂趨勢時,周振華動了。
他並非粗暴地靠近,而是極其緩慢、極其小心地,從貼身口袋裡掏出那個特製的小水囊。拔開塞子,一股極其微弱、卻蘊含著磅礴生機與純淨氣息的清涼味道,瞬間彌漫在狹小的草棚裡。
那味道,對於極度疲憊、瀕臨崩潰的海東青來說,無異於沙漠中的甘泉,黑暗中的曙光!它原本渙散的眼神猛地一凝,銳利的光芒瞬間重新點燃!它死死盯著周振華手中那個小小的水囊,喉嚨裡發出一聲渴望至極的、嘶啞的嗚咽。
周振華心中了然。他緩緩伸出手指,蘸取了一滴極其珍貴的空間靈泉水。
那滴清澈的水珠,在昏暗的油燈下仿佛散發著微弱的瑩潤光澤,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他小心翼翼地將手指遞到海東青的喙邊。
海東青的眼中充滿了掙紮!野性的本能讓它抗拒人類的施舍,但身體深處對那滴神奇液體的渴望,以及對生命本能的渴求,如同燎原之火,瞬間壓倒了最後的驕傲。
它猶豫了僅僅一瞬。
下一刻,它猛地低下頭,動作快如閃電,卻又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鋒利的喙尖極其輕柔、卻又無比精準地啄取了周振華指尖那滴甘霖!
清涼、甘甜、蘊含著難以言喻的生命能量的泉水滑入喉中。
瞬間!
一股暖流如同電流般瞬間傳遍它虛弱冰冷的身體!疲憊感如同潮水般退去,乾涸的細胞仿佛被瞬間滋潤、激活!雖然翅膀的傷勢依舊沉重,但一股新生的力量感和前所未有的清晰感,瞬間充斥了它的意識!
它猛地抬起頭,再次看向周振華時,眼神已經截然不同!
那冰冷孤傲依舊在,但其中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震撼、疑惑,以及一絲……被這神奇力量所折服的、連它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畏!
就是現在!
周振華強忍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極致疲憊,眼神如電,聲音低沉而充滿不容置疑的力量,直刺海東青的靈魂深處:
“看著我!”
“從今往後,我便是你的天!”
“你的傷,我來治!”
“你的羽翼,我助你重振!”
“你的驕傲,我容你保有!”
“但你的忠誠,必須毫無保留地獻給我!”
“聽懂了嗎?!”
海東青銳利的鷹眸劇烈地閃爍著,似乎在消化這蘊含著強大意誌的話語,也在感受著體內那股神奇力量帶來的改變。最終,它眼中的最後一絲桀驁的抗拒,如同冰雪般緩緩消融。
它沒有再發出威脅的低吼,也沒有試圖躲避周振華的目光。它隻是定定地看著他,喉嚨裡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卻無比清晰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短促鳴叫:
“唳——!”
這聲音,不再充滿敵意,反而像是一種……確認!一種臣服的宣告!一種靈魂的契約!
熬鷹,成了!
周振華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一股巨大的疲憊感和難以言喻的成就感同時湧上心頭。他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臉上卻露出了疲憊卻無比燦爛的笑容。
周振華身體晃動的瞬間,草棚外死寂的黎明被一聲穿雲裂石的鷹唳徹底撕裂!
“唳——!!!”
這聲鳴叫不同於之前的威脅或低吼,它高亢、清越,帶著一種掙脫枷鎖的暢快和宣告新生的威嚴,如同無形的衝擊波,猛地撞碎了籠罩在破草棚周圍的壓抑氛圍。聲音扶搖直上,刺破灰蒙蒙的天幕,在寂靜的山坳間激蕩回響,驚得遠處林間沉睡的鳥雀撲棱棱亂飛,發出驚惶的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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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突如其來的鷹唳,像一顆投入平靜水潭的石子,瞬間在離草棚不遠的周家村邊緣激起了漣漪。
最先被驚醒的是住在村口槐樹下的王寡婦。她正借著微弱的晨光在院中喂雞,這聲尖嘯嚇得她手裡的簸箕“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金黃的玉米粒滾了一地。她捂著胸口,臉色煞白,對著隔壁院牆探出頭來的鄰居李二嬸顫聲喊道:
“哎喲我的老天爺!李二家的,你聽見沒?啥東西叫得這麼瘮人?聽著像是從後山那破草棚子那邊傳來的?可嚇死個人了!”
李二嬸也一臉驚疑不定,她踮著腳朝後山方向張望:
“可不是嘛!這聲兒……邪性!尖得能紮破人耳朵!莫不是……莫不是周家那個‘廢人’真把那老鷹給弄死了?不對啊,死了還能叫這麼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