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敦煌烽火
靈州朱雀街的晨光裡，張阿婆的“漢藏回粥鋪”剛掀開木簾，就圍滿了熟客。吐蕃婦人卓瑪正用大木勺攪動鍋裡的青稞粟米粥，紅棗的甜香混著粥香飄出老遠，回紇婦人娜仁則在櫃前麻利地收錢，時不時跟顧客嘮兩句家常——這是新政落地後，靈州尋常的清晨，安穩得像粥鍋裡慢熬的熱氣。
可此時的敦煌商路，卻沒了往日的平和。阿古拉的回紇商隊剛過玉門關，晨霧中就衝來三十餘騎吐蕃輕騎，為首者滿臉胡茬，胸前掛著串泛著暗光的人骨珠子，正是去年被慕容芷驅離的吐蕃“野利部”首領野利呼。“阿古拉，留下貨物，饒你們不死！”野利呼的彎刀劈向晨霧，聲音帶著蠻橫的吐蕃口音。
阿古拉翻身下馬，腰間佩刀瞬間出鞘：“野利呼，你忘了去年是誰把你趕出敦煌的？如今商路有聯保兵，慕容將軍的人轉眼就到！”他身後的回紇夥計也紛紛抄起木棍，將載著中原絲綢、瓷器的駱駝圍在核心——這些貨物是要運到西域換藥材的，也是敦煌商路安穩的見證。
可野利呼卻狂笑出聲：“聯保兵？早被調去隴西了！今日這貨，我野利部要定了！”話音未落，吐蕃輕騎已衝上前，彎刀劈向駝隊。阿古拉揮刀格擋，卻被身後的騎兵偷襲，肩上頓時見血，回紇長袍被染紅了一大片。
“大伯！”阿古拉的侄子阿勒泰——曾在範陽軍輔營當斥候的少年，此刻舉著弓箭衝過來，箭簇精準穿透偷襲者的咽喉。他扶著阿古拉往後退，急聲道：“大伯，咱們撐不住，讓夥計們往敦煌報信！”
阿古拉忍著痛點頭，幾個夥計翻身上馬，快馬加鞭往敦煌驛站奔去，剩下的人則死死護住駱駝，拖延時間。野利呼看著逃走的夥計，卻沒去追——他的目的本就不是搶貨，而是“製造事端”，隻見他揮刀砍破幾箱絲綢，又點燃兩峰駱駝的馱貨，才帶著輕騎揚長而去，隻留下滿地狼藉和三具回紇夥計的屍體。
半個時辰後，滿身是血的阿勒泰扶著阿古拉衝進敦煌驛站。慕容芷正和吐蕃質子赤德核對商路聯保名冊，見此情景，立刻讓人叫來醫女：“阿古拉，這是怎麼了？誰傷的你？”
“是野利呼！”阿古拉捂著滲血的傷口，聲音發顫，“他說聯保兵被調去隴西，還殺了俺三個夥計！這不是普通劫道，他是故意要鬨大！”
赤德臉色驟變：“野利部去年就歸順讚普了，怎敢私自襲擾商路？”慕容芷心中一動——隴西的輔營兵根本沒調動，野利呼的話明顯是編造的。她立刻轉身對影衛統領道：“八百裡加急！把此事報往長安攝政王，務必強調‘野利部大規模襲擾，商隊死傷慘重，敦煌兵力告急’！”
影衛的馬蹄聲衝破晨霧時，長安太極殿的朝會剛進入尾聲。趙正坐在案後，手裡捏著蘇琬琬遞來的《新政月報》，上麵寫著“江南水田犁推廣至湖廣，糧產預計增兩成”“靈州蒙學新增‘織藝課’，各族孩童共織‘天下安’錦緞”——這些種下的民生果實，此刻正透著安穩的暖意。
直到薩琳娜捧著染血的急報闖入殿內，打破了這份平和：“攝政王！敦煌急報！阿古拉商隊遭野利部襲擊，貨物被焚，三名夥計陣亡，野利呼聲稱‘隴西輔營兵已調離，敦煌無人防守’！”
殿內瞬間靜了。前唐舊臣、如今的禮部侍郎李謙曾是國子監學子）率先出列，躬身道：“攝政王，敦煌商路乃各族互通命脈，野利部敢如此猖獗，定是欺我朝兵力分散！如今唯有您親征，方能震懾吐蕃，保全商路！”
“攝政王親征！”大臣們紛紛附和，聲音整齊得像蒙學孩童的讀書聲——這不是刻意煽動，而是新政下，趙正“保境安民”的威望早已深入人心，在百官和百姓眼中，唯有他能穩住邊境。
趙正放下《新政月報》，指尖劃過急報上阿古拉的血字，麵上露出凝重之色：“敦煌商路斷不得，百姓生計更斷不得。蘇琬琬，傳旨集結範陽軍精銳三萬，由石守信統領，三日後汴京誓師；江月，你留守長安監國，凡事與太後、蘇琬琬、薩琳娜商議，務必確保新政不停、民生安穩。”
“兒臣遵旨！”趙江月躬身領命，手裡緊緊攥著父親昨夜交給他的《新政續推策》——那上麵記著要在江南設“織藝互市坊”、在隴西擴灌渠，是民生的延續，也是他留守的重任。
三日後的汴京郊外，誓師台高聳入雲，台下三萬範陽軍將士甲胄鮮明，旗幟上的“趙”字在風中獵獵作響。趙正身著銀甲，手持長劍，目光掃過台下的將士，也掃過站在台側的百姓代表——靈州的張阿婆捧著新磨的粟米，敦煌的論布舉著飽滿的青稞穗，江南的王老鐵扛著縮小版的水田犁，這些尋常人，此刻都成了“保境安民”的見證者。
“將士們！”趙正的聲音洪亮，穿透了廣場的喧囂，“野利部襲擾商路、殘殺百姓，此乃對我朝民生的挑釁！今日親征，不為開疆，隻為護敦煌商路的駝鈴，護隴西灌渠的流水，護靈州粥鋪的熱粥——護天下百姓安穩過日子！”
“保境安民！攝政王萬歲！”將士們的呼喊震得地麵微顫，張阿婆將粟米遞到趙正麵前，聲音帶著哽咽：“攝政王，俺們靈州百姓都盼著您早日凱旋，俺這粟米，您帶著路上吃！”論布也將青稞穗塞進趙正手裡：“攝政王，吐蕃百姓也認您，定幫您守住邊境！”
趙正接過粟米和青稞，翻身上馬，長劍指向西方：“出發！”
三萬大軍列陣開拔，銀甲在陽光下連成一片金色的海。長安百姓站在街道兩旁，有的遞來油紙包好的乾糧，有的捧著陶罐裝的清水，嘴裡不停喊著“攝政王保重”——這場景，比任何一次新政慶典都更動人，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趙正出征，是為了守住他們剛過上的安穩日子。
第二百八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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