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的秋風吹得宮簷銅鈴叮當作響,熊審站在章華台的回廊下,望著遠處江麵上往來的戰船。青銅冠冕壓得他脖頸發酸,玄色王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這已是父王熊旅出征陳國的第七日。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右尹陽匄神色凝重,手中竹簡在暮色裡泛著冷光。
“太子殿下,三閭大夫送來密報,屈、景、昭三家貴族在丹陽會盟,公然反對繼續增調糧草。”陽匄壓低聲音,“他們說連年征戰已讓百姓疲敝,楚國該休養生息了。”
熊審轉身時,腰間玉玦相撞發出清響。他記得父王出征前握著他的手說:“郢都交給你,便如孤親自坐鎮。”此刻那些話語仍在耳畔回蕩,他卻看見廊下陰影裡,幾個朝臣正交頭接耳,目光不時掃向這邊。
“召集卿大夫,明日辰時在大室殿議事。”熊審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伸手撫過廊柱上精美的蟠龍紋,忽然想起幼年時,父王曾指著這紋路說:“楚國龍蛇並立,要做那騰雲駕霧的真龍,就得踏碎所有阻礙。”
次日清晨,大室殿內彌漫著濃重的熏香。屈氏宗主屈蕩率先發難,寬大的衣袖掃過丹墀:“太子殿下可知,如今郢都十戶九空?百姓連春耕的耕牛都充作軍糧,再這樣下去,楚國怕是要亡於內亂!”
熊審端坐玉案後,目光掃過群臣。他注意到昭氏家主昭魚雖未開口,卻不時用眼角餘光觀察屈蕩的神色。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執戟衛士捧著染血的信箋疾步而入。
“前線急報!養由基將軍在潁水遭遇鄭國伏兵,急需三萬石糧草!”
殿內頓時炸開了鍋。景氏家臣跳起來喊道:“看吧!這就是窮兵黷武的下場!”熊審猛地起身,冠冕上的玉珠嘩啦啦作響:“諸位可知父王為何執意伐陳?鄭國與晉國結盟,陳國若失,楚國北疆門戶洞開!”他抓起案上的輿圖狠狠展開,“看看這圖,陳國便是插在晉國肋下的匕首,拔了它,楚國才能真正問鼎中原!”
屈蕩冷笑:“說得好聽!太子殿下可知丹陽的糧倉已見底?拿什麼支援前線?”
“拿鹽!”熊審的聲音擲地有聲,“江漢之鹽,曆來是楚國命脈。本太子已下令,從雲夢澤鹽場抽調半數存鹽,換購中原粟米。”他望向陽匄,“右尹可即刻派人前往宋國、魯國,就說楚國願以三倍鹽價求購糧草。”
昭魚終於開口:“太子此舉,無異於飲鴆止渴。”
“不,這是破局之策。”熊審緩步走下台階,玄色長袍掃過冰冷的石階,“待父王拿下陳國,楚國便掌控了淮水漕運。屆時鹽糧互通,何愁不能富國強兵?”他忽然停在屈蕩麵前,“屈大夫,令尊當年隨武王伐隨,可曾因前路艱險而退縮?”
屈蕩麵色漲紅,欲言又止。熊審轉身麵對群臣,聲音響徹大殿:“楚國八百年,從丹陽一隅到橫跨江淮,靠的不是偏安自守!父王在前線浴血,我們在後方掣肘,這與叛國何異?”
三日後,滿載糧草的車隊駛出郢都南門。熊審站在城頭,看著養由基的副將駕車而來。那人遞上一卷羊皮書,展開竟是父王的親筆:“吾兒審,穩如南山,智若江漢,楚國幸甚!”
暮色中,熊審將信貼身藏好。他望著西方天際的晚霞,仿佛看見父王的大纛在中原大地上獵獵飛揚。而他要做的,便是成為父王最穩固的後盾,讓楚國的龍旗,最終飄揚在洛邑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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