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總號。
與越城縣那間鋪麵的局促不同,此地是一座三進三出的大宅院,前堂看診,後院製藥,隻有最深處的內府,才是蘇家真正運籌帷地。
蘇成正坐在他那間擺滿了前朝瓷器與古籍的雅室裡,慢條斯理地品著新到的雨前龍井。
他年約四十,麵皮白淨,下頜留著一小撮精心修剪過的山羊須,手上戴著一枚通體碧綠的翡翠扳指,價值連城。
作為蘇家旁支裡最會鑽營的子弟,他靠著察言觀色,穩坐府城總管事這把交椅,一句話,便能決定周邊十幾個縣城所有蘇家產業的榮辱生死。
下人來報,說是越城縣的周大福派心腹送來了十萬火急的要件。
蘇成連眉毛都沒抬一下。
十萬火急?
一個縣城鋪子,天塌下來,也不過是砸死幾隻螞蟻的動靜。
直到那個叫阿四的夥計,將一個用厚重錦緞包裹的木箱,恭恭敬敬地呈到他麵前時,蘇成才終於放下茶盞,懶洋洋地瞥了一眼。
箱子打開。
十個紫檀木匣靜靜躺在其中。
蘇成那雙半眯著的眼睛,驟然亮了。
他伸出保養得宜、不見半點老繭的手,拿起一個。
入手溫潤,木質細膩,那股沉甸甸的貴氣騙不了人。
匣身正中“青雲”二字的鑲嵌工藝,巧奪天工,古樸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靈氣。
“好東西。”
蘇成摩挲著扳指,由衷地讚了一句。
周大福這個胖子,倒是會尋寶。
他隨即展開那封信,一目十行地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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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的字,充滿了下屬對上官的諂媚,先是歌功頌德,再是濃墨重彩地描繪一種名為“安神散”的神藥,如何奇貨可居,如何能為蘇家開辟一條新的財路,為他蘇管事的功勞簿上添上怎樣濃墨重彩的一筆。
蘇成看得微微點頭,這個周大福,會說話,也算會辦事。
直到信的末尾,他才看到了那個被“順便”提起的請求。
“……此藥出自本縣六歲神童林昭之家,此子備考府試,心力交瘁,全賴此藥維係。屬下鬥膽,懇請管事稍加留意,若能保此子科考順遂,得一童生功名,則我百草堂貨源無憂,亦是管事您的大恩……”
蘇成看到這裡,嘴角一撇,險些沒笑出聲來。
他將信紙隨手扔在桌上,又拿起那個精美的紫檀木匣,翻來覆去地看,仿佛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個童生功名?
周大福那個胖子,派人快馬加鞭,星夜兼程,送來如此厚禮,就為了求這個?
在蘇成看來,這簡直比讓他幫忙把知府大人家裡的茅廁包圓了還要滑稽。
童生,那是科舉路上最低的一道門檻。
他蘇家在荊州府盤根錯節,關係網遍布官商兩道,彆說保一個有點名氣的神童不落榜,就是把一個傻子塞進榜末,也不過是多送幾份禮,多請幾頓飯的事。
周大福把這事當成了天。
在他蘇成這裡,連件需要他親自費心的事都算不上。
借著這件事,他也算記住了林昭這個名字。
一個體弱多病、家裡有點祖傳秘方、被長輩寄予厚望的六歲娃娃。
僅此而已。
他更感興趣的,是這個叫安神散的東西,以及這批精美絕倫的盒子。
蘇成把玩著手裡的木匣,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周大福這人,雖有些小家子氣,但忠心可嘉,這根線牽得不錯。
他對著門外淡淡吩咐道:“去,給賬房支會一聲,越城縣的周大福,這個月的月錢,加三成。”
門外的管事應聲而去。
蘇成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院中那棵百年老槐,輕輕轉動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至於那個叫林昭的小娃娃……
他像是忽然想起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隨口對侍立在側的親信道:
“哦,對了,過兩天府試開考,你找人去府衙張師爺那邊遞個話。”
“就說越城縣有個叫林昭的考生,是我蘇家遠親,讓他們看卷子的時候,留心些,彆不小心給黜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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