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府,望江樓。
整座酒樓最高、視野最好的頂層雅間,此刻空曠得能聽見風從江上吹來的呼嘯。
臨窗的位置,隻擺了一張桌。
一個身穿月白錦袍的少年,正用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麵,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他麵如冠玉,眉眼間卻帶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銳氣和倨傲。
正是府試第三,李宏。
一名青衣小廝悄無聲息地滑了進來,躬身道:“公子,打探清楚了。”
“那林昭一行人,並未去官府錄名參加院試。”
“小的看到黃家的人正在收拾行囊,看樣子,是要回越城縣了。”
李宏敲擊桌麵的手指,微微一頓。
他緩緩轉過頭,那雙漂亮的鳳眼裡,流露出一絲玩味的興味。
年僅六歲的府試第八,策論更是被知府大人親手畫了朱圈。
如此煊赫的勢頭,不趁熱打鐵一鼓作氣拿下秀才功名,反而要卷鋪蓋滾回鄉下?
這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個叫林昭的小東西,行事詭譎,像條泥鰍滑不溜手。
“有意思。”
李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獵人看到了自己感興趣的獵物。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精致的燙金請帖,隨手扔在桌上。
“送過去。”
“告訴他,我李宏,在望江樓請他喝杯茶。”
黃家後院,林昭正在整理自己的小包袱,一張燙金請帖就被人恭恭敬敬地送了進來。
黃文軒湊過來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了:“望江樓?李宏?表弟,這家夥找你做什麼?”
林昭接過請帖,指尖輕撫過那精致的燙金字跡,心中已了然。
李宏出身世家,更是府試第三名,此人絕非善茬。
這個時候主動示好必有所圖。
“無妨,去看看便是。”林昭將請帖收起,神色淡然。
“不行!”黃文軒一把拉住他,“那李宏一副高高在上的德行,指不定憋著什麼壞水呢!我跟你一起去!”
“表哥。”林昭搖了搖頭,“我獨自前往即可。”
見黃文軒還要爭辯,林昭又補充道:“他若真要對我不利,多你一個也無濟於事。反倒是我一人前往,更顯坦蕩。”
黃文軒被說得啞口無言,隻能眼睜睜看著林昭整理好衣襟,獨自出門。
望江樓頂層,雅間裡熏著上好的檀香。
林昭被夥計恭敬地引上來時,李宏正背手立於窗前,眺望江景,一副世家公子的淵渟嶽峙。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目光如電在林昭身上打了個轉。
六歲的孩童,穿著洗得發白但整潔的布衣,麵容清秀,神態沉穩。
“林小弟,請坐。”李宏沒有起身,隻是淡淡一笑,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
林昭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在李宏對麵坐下。
李宏揮了揮手,立刻有小廝呈上一個精致的紫檀木匣。
他略帶傲慢地笑道:“你小小年紀能有此成就,實屬不易。這些東西算是兄長給你的賀禮。”
他示意林昭打開。
林昭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但麵上不動聲色,伸出小手打開了木匣。
木匣剛一打開,一股淡雅的墨香便撲麵而來。
文房四寶,件件精品。
但最吸引林昭目光的,卻是那塊靜靜躺在明黃色絲綢襯布上的玉佩。
溫潤如脂,通透如水,散發著淡淡的乳白色光澤,一看便知價值連城。
鑒微之力瞬間給出了反饋:前朝和闐羊脂玉佩,內蘊精純元氣。
林昭心中暗道:真是瞌睡送來了枕頭!
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在尋找合適的玉石來提升自己的能力。
普通的玉石雖然也有效果,但遠不如這種蘊含元氣的古玉來得直接。
林昭的眼中瞬間迸發出一種近乎貪婪的光亮,他伸出小手,指尖在觸碰到玉佩的一刹那甚至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玉佩捧起,仿佛捧著全世界最易碎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