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城的臨街鋪子前,幾張木凳拚成的“臨時會議桌”上攤著張皺巴巴的鋪子圖紙,一群人圍著圖紙吵得熱火朝天。程侯爺穿著紫蟒袍,手指敲得圖紙嘩嘩響,嗓門比街對麵的叫賣聲還亮:“這鋪子中央得改銀質灶台!雕上侯府的玉紋,再配兩盞琉璃燈,客人一進門就知道咱這是‘侯府出品’,多有排麵!”
“不行不行!”西街張嬸一把拽過圖紙,指腹在“牆角操作區”幾個字上按得發緊,鬢角的銀發都翹了起來,“俺們揉麵得用老木桌——就是俺家傳了三代的那張大榆木桌,桌麵都被揉出包漿了!銀灶台太滑,麵劑子一放就溜,揉不出筋道的饅頭!還有老周的砂鍋,得靠窗邊擺,排煙口得對著後院,不然燉肉的油煙飄進客人眼裡,嗆得人眼淚直流,誰還敢來吃?”
程唯夾在中間,左手拽著老爹蟒袍的下擺怕他激動把圖紙撕了),右手扶著張嬸的胳膊,腦門上都冒了汗:“爹,張嬸,咱折中一下成不?銀灶台留一個放門口當‘門麵’,專門給想嘗‘侯府味’的權貴用;老木桌擺中間,張嬸您揉麵時還能跟客人嘮嘮嗑;老周的砂鍋就放窗邊,我讓人把排煙口改大兩倍,保證油煙不嗆人,行不?”
老周蹲在鋪子門檻上,懷裡抱著奶奶傳的老砂鍋,砂鍋耳上還纏著奶奶當年編的藍布條——洗得發白卻沒斷一根絲。他伸手摸了摸砂鍋底的黑垢,那是幾十年燉肉養出來的“老味”,語氣帶著點寶貝:“俺覺得中!銀灶台俺用不慣,俺的肉還得靠這砂鍋燉,不然沒那股子西街的煙火氣!”
沈娘站在旁邊,手裡攥著張“房屋出租”告示,指尖在“月租五兩”那幾個字上反複摩挲,輕聲提醒:“還有街坊們的住宿問題。這附近的小院月租要五兩銀子,比西街貴十倍——李叔他們在西街做一個月活計才賺三兩,光房租就夠他們攢倆月的了,再加上日常開銷,怕是扛不住。”
程唯心裡一緊,立馬轉頭衝程侯爺眨眼睛:“爹,咱把鋪子後院的閣樓收拾出來唄!讓張嬸、李叔他們住那兒,不用額外花錢,還能夜裡看著鋪子,防止有人偷東西,多劃算!”
程侯爺愣了愣,隨即笑出聲,伸手拍了拍程唯的肩膀:“你這小子,在西街待久了,倒學會精打細算了,比以前擺爛時靈光多了!行,就按你說的辦,後院閣樓讓他們隨便住,再給他們添點新被褥、新碗筷,彆委屈了西街來的客人。”
張嬸一聽這話,立馬眉開眼笑,轉身就往西街跑:“俺這就去跟李叔說,讓他把俺家的老木桌搬來!保證明天就能揉麵!”
這邊剛敲定布局,鋪子後院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像是銀鍋掉在地上的動靜。眾人跑過去一看,趙公子正蹲在銀鍋前,看著鍋裡飄著的整塊陳皮,臉漲得跟西街的糖葫蘆似的。老周捏著鼻子湊過去,用勺子舀了一小塊肉放進嘴裡,剛嚼兩下就吐了出來,連眉頭都擰成了疙瘩:“你這哪是燉陳皮東坡肉,分明是燉‘中藥渣’!俺跟你說多少遍了,陳皮得用溫水泡軟了撕成條,你倒好,整塊丟進去煮,能不苦嗎?還有焯水的時候,薑片忘了放,肉腥得能嗆死人,俺家的狗都不吃!”
趙公子梗著脖子想反駁,可看著鍋裡黑乎乎、飄著整塊陳皮的肉,聲音又低了下去,手指還摳著銀鍋的邊緣:“再教我一次……這次我肯定記牢,我想做給我娘吃。”他說著掏出個小本本,剛要翻開記步驟,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條從本子夾層裡掉了出來——紙條邊角磨得發毛,像是被反複折過好幾次,上麵隻寫了一行字:“江南陳皮有問題,彆讓程家碰。”
趙公子攥緊紙條,指節都泛了白,抬頭時正好撞見趙侯爺走進來。趙侯爺的眼神像被燙了似的,飛快掃過紙條就縮了回去,趕緊彆過臉輕咳一聲:“學燉肉就專心點,你娘的事……等巡展結束了再說。”趙公子沒敢多問,悄悄把紙條塞進袖口——他忽然想起,上次娘寄信來,信封上的火漆印是暗紅色的,跟昨天程唯收到的江南商會邀請函上的,一模一樣。
老周沒注意這父子倆的小動作,重新洗了塊五花肉,邊洗邊念叨:“看好了!先把肉放冷水裡,加三片薑片、兩勺料酒,大火燒開撇血沫,陳皮泡軟了撕成條,跟肉一起放進砂鍋裡,再加一塊冰糖、三勺醬油,小火慢燉一個時辰……少一步都不行!”趙公子拿著筆,連“薑片要切薄片”“冰糖得用老冰糖”都標注得清清楚楚,隻是筆尖總忍不住往“江南陳皮”那幾個字上飄。
前院的王老板也沒閒著,他搬來十幾個黑釉醋壇,在鋪子靠窗的位置擺了個小攤位,壇口貼的紅紙上,“西街紫蘇醋,拌菜燉肉皆可”的字寫得歪歪扭扭,卻透著股認真勁兒。有個穿短打的漢子路過,裝作看醋價的樣子,趁王老板踮著腳夠高處的醋壇、後頸的汗巾滑到肩膀也沒察覺的功夫,飛快往醋壇邊的木柴堆裡塞了個油紙包——油紙包鼓鼓囊囊的,裡麵是曬乾的硫磺,遇火就著。漢子的鞋底子沾著點鬆油,轉身時在門檻上蹭出個淡褐色印子,混著街對麵馬車軲轆上的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這醋比京城醋坊的酸多了,沒那麼香啊!”一個穿錦緞馬褂的京城客商皺著眉,捏著小勺撇了撇醋壇裡的醋。
王老板立馬急了,搬來個小板凳讓客商坐下,又從竹筐裡抓了把蘿卜乾泡進醋裡,語氣帶著點賭氣道:“您得這麼吃!俺這醋是按西街的老法子,加了紫蘇葉泡了三個月的,單吃酸,拌著蘿卜乾吃,香得能下三碗飯!您再嘗一口,要是不香,俺把這一壇醋全喝了!”
客商半信半疑地嘗了一口,眼睛瞬間亮了:“還真挺香!是我吃法不對,錯怪你了!”王老板立馬挺胸抬頭,把醋壇擦得鋥亮,跟護犢子似的護著醋壇:“俺說了俺會管醋料!以後誰再質疑俺的醋,俺就跟他掰頭!”程唯湊過來笑:“以後你就是咱美食坊的‘醋料判官’,專門教客人怎麼吃醋,怎麼樣?”王老板更得意了,拍著胸脯說:“沒問題!保證讓客人們都知道,西街的醋最香!”
傍晚時分,沈娘站在鋪子門口,看著街上來往的馬車——有的掛著侯府的玉紋,有的貼著酒樓的招牌,眼神裡帶著點落寞。程唯走過來,遞過一串裹著糖霜的糖葫蘆,糖霜還沾著點陽光,亮晶晶的:“想家了?”
沈娘點了點頭,指尖輕輕碰了碰糖葫蘆上的糖霜,糖霜化在指尖,有點黏:“有點怕……美食坊開起來,你要是忙侯府的事,西街的人會不會被欺負?我也怕……怕你待在京城久了,會變成以前那個穿錦袍、養尊處優的世子,再也不會蹲在西街的灶台邊,跟俺們分一塊熱乎肉吃。”
程唯把糖葫蘆塞進她手裡,伸手指了指鋪子裡的身影——張嬸在擦老木桌,李叔在醃鹹菜,老周在教趙公子燉肉,王老板在給醋壇貼新標簽,每個人都忙得熱火朝天,卻透著股自在。“你看,他們都是咱的家人,”程唯的聲音很輕,卻很認真,“我要是變了,老周會拿肉票砸我,張嬸會用擀麵杖敲我,你會罵我,對吧?我留在京城,不是為了侯府的身份,是為了跟你們一起,把西街的煙火氣留住——這比什麼都重要。”
沈娘咬了口糖葫蘆,甜意從舌尖漫到心裡,眼底的落寞也散了:“那你可得記住今天說的話,不能反悔。”
“絕不反悔!”程唯笑著說。
可沒等他們高興多久,第二天一早,李叔就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手裡攥著塊沾著鬆油的布條——布條上的鬆油還沒乾透,捏在手裡發黏,邊緣還勾著幾根馬毛。“不好了!西街運過來的五花肉和蘿卜乾,在路上被暴雨淋濕了,好多都發黴了!”李叔喘著氣,話都說不完整,“俺去看運貨的車,車輪子上沾著鬆油——那是城西黑作坊常用的東西,能讓馬受驚!俺懷疑……那雨根本不是偶然,有人故意在半路攔著車,讓馬受驚跑歪,才淋到雨的!”
老周一聽,急得直跺腳,懷裡的砂鍋都差點掉在地上:“俺這砂鍋昨天剛用米湯養過,就等今天燉肉,沒肉咋整啊!明天就要試營業了,這不是要黃了嗎?”
程唯也急了,趕緊摸出懷裡的係統麵板——屏幕上剛好彈出“應急食材卡”,上麵顯示京城最大的肉鋪在北城,還有新鮮的五花肉和排骨。他立馬抓起外套:“周叔,你跟我去北城買肉,沈娘,你留下安撫街坊,彆讓大家慌!”
可他們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穿著錦袍的管家攔住了——正是昨天來挑事的王禦史管家。管家腰杆挺得筆直,卻悄悄往後退了半步,眼神往巷子裡瞟,語氣還裝得很橫:“這鋪子是我家王禦史先看中的,你們憑啥在這兒開美食坊?趕緊搬走,不然我讓順天府的人來查!”
張嬸立馬護在老木桌前,雙手叉腰:“俺們有租鋪文書,是跟房東正經簽的!你想搶鋪子,沒門!”趙公子也站出來,雖然聲音有點抖,卻還是梗著脖子:“我是趙侯爺的兒子,這鋪子是我跟程世子一起租的,你家大人要是有意見,讓他來跟我爹說!”王老板更直接,扛著個醋壇就擋在前麵:“你敢砸鋪子,俺就潑你一身醋,讓你走到哪兒都帶著酸味,看你還怎麼見人!”
管家見他們人多勢眾,又有趙公子撐腰,嚇得臉都白了,撂下句“你們等著”,轉身就往巷子裡跑,連鞋都差點跑掉。程唯鬆了口氣,拉著老周就往北城跑:“彆管他,咱先去買肉,試營業不能黃!”
等他們扛著兩大塊五花肉和一筐排骨回到鋪子時,街坊們已經把鋪子收拾得乾乾淨淨——桌子擦得發亮,醋壇擺得整整齊齊,連灶台都刷得沒一點油汙。沈娘還煮了一鍋桂花粥,粥香混著剛醃好的蘿卜乾香味,飄滿了整個鋪子。老周立馬蹲在砂鍋前,把五花肉切成塊,按老法子燉了起來,沒過多久,陳皮和肉的香味就飄滿了整條街。
試營業當天,鋪子剛開門,就擠滿了客人——有西街來的同鄉,有想嘗“侯府味”的權貴,還有路過的客商。老周的陳皮東坡肉一上桌,就被搶光了;王老板的醋拌蘿卜乾成了爆款,客人吃完還得打包幾罐醋;趙公子燉的“改良版陳皮肉”雖然不如老周的香,卻也賣了不少,還有客人誇他“燉得很用心”。程侯爺和趙侯爺坐在角落,邊吃邊笑,程侯爺還偷偷往兜裡揣了塊肉,說要帶回去給夫人嘗嘗。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正當大家忙得熱火朝天時,一個穿著商旅服的人走進了鋪子。那人手裡拿著封燙金的邀請函,袖口沾著點暗紅印記——像是醬油卻發烏,湊近還能聞見點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那是西街藥鋪裡“製酸水”常用的料。他門牙內側有道細小的缺口,跟去年西街糧鋪被搶時,目擊證人描述的“劫匪特征”一模一樣。
“我是江南商會的,想邀請你們去江南辦‘美食巡展’,”商旅湊過來,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被彆人聽見,“就是最近江南那邊不太平,前兩個月有個外地美食坊,剛開沒幾天就被人潑了酸水,鋪子都燒了……不過程公子有侯府背景,肯定沒事。”他說“沒事”時,手指把腰間的布包攥得變了形,布縫裡露出點銀角子,還有半片刻著“趙”字的玉佩——跟趙公子腰間的玉佩,是同一塊料子。
程唯接過邀請函,心裡又驚又喜——他以前隻在西街聽過江南的事,還從沒去過江南。老周啃著塊肉骨頭,湊過來說:“江南有好吃的肉不?俺去!俺要去江南燉肉,讓江南人也嘗嘗俺奶奶傳下來的手藝!”沈娘也笑著點頭:“我也去,幫你打理巡展的事,順便看看江南的風景。”
“好!我們去江南!”程唯舉起邀請函,大聲說,鋪子裡的人都跟著歡呼起來。
可沒人注意到,街對麵的巷子裡,王禦史管家正攥著張“南城鋪麵地契”——地契邊緣被指甲摳出幾道印子,上麵的墨跡還沒乾,像是剛改的名字。他身後站著兩個穿短打的漢子,手裡拎著鐵錘子,錘頭裹著布,怕碰出聲響。管家從袖袋裡摸出一錠銀子遞給漢子,壓低聲音說:“今晚把那口老砂鍋砸了,彆留下痕跡——禦史大人說了,讓他們連試營業都撐不過去。”
漢子接過銀子,貓著腰往美食坊後廚後門溜去。後廚牆角,不知何時多了個沾著鬆油的鞋印,跟李叔從馬車上撕下來的布條上的鬆油,一模一樣。而王老板堆在角落的木柴堆裡,那個油紙包的硫磺,正靜靜躺著,等著被點燃的時機——一場針對美食坊的陰謀,正在悄悄醞釀。
喜歡社畜穿越:靠擺爛當侯,卷王老爹請大家收藏:()社畜穿越:靠擺爛當侯,卷王老爹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