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小林就騎著車衝進村口,車把上掛著的帆布包甩來甩去。他沒進茶鋪,直接拐到後院敲門。沈知意披衣開門時,他喘著氣遞過手機:“出事了。”
屏幕上是三個新茶品的宣傳頁。名字不同,包裝卻都透著冷光,用大字標著“智能感應”“情緒識彆”“算法定製”。發布時間就在過去三天。
沈知意盯著看了幾秒,把手機還回去。“都是誰?”
“兩家本地廠,一家外地連鎖。”小林抹了把臉,“他們沒抄我們的話術,但概念一模一樣。而且都在推‘科技泡茶’,說能算出你心情,自動調溫。”
沈知意轉身走進屋。阿斑蹲在案邊,尾巴卷著爪子。她拉開木箱,取出昨夜寫完的手稿殘頁。紙上多了一行陌生筆跡:“風起於青萍之末。”
她沒說話,把紙夾進筆記本裡。
裴硯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份打印資料。他在桌邊坐下,翻到第二頁:“這三家的產品,全都避開了‘記憶’‘溫度’‘陪伴’這些詞。他們講的是效率、精準、數據反饋。”
小林點頭:“就像賣儀器,不是賣茶。”
“他們學了殼。”裴硯合上紙,“沒學魂。我們說的是‘記得’,他們隻敢說‘計算’。”
沈知意倒了杯茶推過去。水汽升上來,映得她眼睛有點暗。“那我們就更要說清楚——這茶不測心跳,也不分析情緒。它隻是讓人安靜下來,想起點什麼。”
“問題是。”小林猶豫了一下,“現在他們投廣告比我們猛。再過幾天,彆人可能以為這個主意是他們先想的。”
“那就提前。”沈知意說。
“你說什麼?”
“第一批茶,提前放出去。”她看著兩人,“不是全麵上市,就五十份。每份附一張空白卡片,喝的人可以寫下自己的故事,寄回來就能進‘桂語檔案’。”
裴硯沉默了一會兒,點頭:“不必快,但要讓人知道,第一個講‘記得’的茶,一直在這兒。”
小林立刻打開電腦:“我做個倒計時頁麵,寫‘第一批記得你的茶,還有72小時出發’。”
“彆用‘爆款’‘啟動’這種詞。”沈知意說,“就寫‘即將啟程’。”
午後陽光斜照,沈知意在茶鋪簷下掛了塊新木牌。字是她親手刻的:“一杯茶,不測你心跳,隻陪你回想。”
她泡了三盞試飲,擺在櫃台上。李伯拄著拐進來,端起杯子聞了聞,一口喝下半杯,忽然說:“這味兒,像我娘曬完蠶繭後煮的那壺粗茶。”
孩子小禾也來了,捧著杯子看茶葉沉底。他指著紋路:“像我家老房子的窗花,紅紙剪的梅花。”
沈知意沒接話,隻把這兩句話記下來,匿名放進投稿係統,備注:真實日常。
一個穿連帽衫的青年路過,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發到網上。配文是:“複古營銷玩得挺深。”下麵有人跟評:“又是打情懷牌?”“真有那麼神奇?怕不是劇本吧。”
沈知意看見了,沒刪也沒回。她回到桂花樹下,鋪開紙筆,寫下一句話:“我們不做懂所有人的茶,隻願成為某個人某一天的回音。”
風吹動紙角,墨跡未乾。阿斑跳上桌子,尾巴掃過最後一個字的尾端,留下一道淡淡的爪痕。
傍晚三人又聚在後院。小林調出後台數據:“競品廣告點擊率高,但用戶停留時間短。我們的頁麵平均看四分鐘以上,最長的一個看了十九分鐘。”
“為什麼?”沈知意問。
“他看了一整頁投稿。”小林滑動屏幕,“最後投了‘我也曾來不及’這條。”
那條投稿寫著:“我外婆走前說,想再喝一次清明前的手工雀舌。我沒來得及給她泡。”下麵已經有四十七人點了“我也曾來不及”。
沈知意盯著那句話看了很久。
“所以不能等了。”她說,“按計劃走。七十小時後,發第一批茶。”
“質檢還能再查一遍。”小林說,“萬一有差錯……”
“風險我知道。”沈知意打斷,“但如果等我們完美無缺的時候,彆人已經把‘記得’這個詞當成噱頭賣遍全國了。”
裴硯從袖中取出藥包,放在桌上。“那就定下來。明天開始裝罐封卡,後天測試最後一輪衝泡流程。”
“我今晚就把倒計時上線。”小林合上電腦,“原來的標題刪了,換成‘第一批記得你的茶,即將啟程’。”
夜色漸深,三人各自散去。
沈知意回到祖屋,點亮油燈。她翻開手稿本,把今天的事一筆筆寫進去。寫到“第一批茶將出發”時,筆尖頓了頓,又添了一句:“你寫的不是茶,是你舍不得忘的世界。”
她抬頭看向木箱。蓋子不知何時開了道縫。她走過去,發現扉頁上果然多了字——正是她剛剛寫下的那句。
她合上箱子,吹熄燈。
裴硯走在回鎮的路上,經過茶鋪時見門縫透光。他站了幾秒,轉身走了。袖中藥包還是溫的。
小林坐在電腦前,手指懸在回車鍵上。他刪掉最後一行草稿文字,換上新句子:“距離第一批‘記得你’的茶出發,還有71小時59分。”
阿斑蜷在案頭,爪子搭在沈知意剛才擱筆的手背上。它的耳朵突然動了一下,像是聽見了遠處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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