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東北屯子，那是另一個世界。這裡徹底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露天的人肉燒烤攤兒——至少在喪屍程飛的嗅覺係統裡是這樣。太陽公公跟打了雞血似的，天天準時上崗，火力全開，恨不得把地皮都曬出油來。
程飛覺得，這個世界突然變得……好“香”啊！(ˉ﹃ˉ)
以前冬天大家裹得跟粽子似的，隻能聞到棉襖味和雪花膏味。現在可好，那股子鮮活、溫熱、帶著汗味和陽光氣息的“人肉味兒”毫無遮擋地彌漫在空氣裡，對她這隻低電量運行的小喪屍來說，簡直是行走的、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呃，烤肉串。
男人們徹底放飛自我，下地乾活清一色赤膊上陣。那古銅色的、汗津津的脊梁，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油光，肌肉隨著鋤頭起落繃出流暢的線條。程飛蹲在地頭樹蔭下，看著那些移動的“烤肉排”，口水分泌速度直接超標。
“嗬嗬……”吸溜……這個看起來有嚼勁，那個好像更嫩一點……）(ˉ﹃ˉ)
尤其是殺豬匠老劉，那身板兒，那體格，在程飛眼裡簡直就是一塊行走的、經過長期鍛煉的雪花和牛，每次老劉扛著豬肉從她家門前路過，程飛都得用儘全身的意誌力才能克製住撲上去抱著他胳膊啃一口的衝動。這要是擱a星球，估計她早就被其他喪屍踩扁了，但現在，她隻能默默咽下不存在的口水，假裝看螞蟻搬家。┑(￣Д￣)┍
程飛看著他們在眼前晃悠，小鼻子不受控製地猛吸幾下，口水差點順著嘴角流下來。那短胳膊短腿蠢蠢欲動，不是想追著玩，而是想撲上去啃一口嘗嘗鹹淡。(＞﹏＜)
“嗬嗬……”好香……好想吃……）
鐵蛋、狗剩、丫蛋、春花那群半大小子和小閨女們更是災難。他她）們像脫了韁的野狗，成天在屯子裡拉幫結夥呼嘯而過，身上散發著混合著泥土、汗水和陽光的、極其旺盛的“青春荷爾蒙”氣息。程飛覺得，這幫小人兒簡直就是剛出爐的、外焦裡嫩的小烤雞，還是活蹦亂跳、自己增加風味的那種。
有一次，鐵蛋瘋跑過來，差點撞到程飛，那股熱騰騰的“肉味”撲麵而來，程飛的小腦袋“嗡”的一聲，喪屍本能瞬間占領高地，她張開小嘴，露出小米牙，朝著鐵蛋汗津津的胳膊就湊了過去——
“程飛！你乾啥？想咬我啊？”鐵蛋嚇了一跳，猛地縮回手。
程飛瞬間清醒，看著鐵蛋驚恐的眼神，趕緊閉上嘴，靈機一動，含糊地說：“……蟲……有蟲……”(；一_一)好險，差點就社會性死亡以及真正死亡，畢竟她打不過鐵蛋。
程秋霞在一旁看得直樂：“飛飛是看你出汗招蟲子了，快滾蛋，彆嚇著妹妹。”轉頭又安慰程飛，“不怕不怕，鐵蛋哥哥皮厚，蟲子咬不動。”
程飛：“……”媽，我不是怕蟲子，我是怕我控製不住我記幾啊！???′Д‵???
河套更是成了程飛的“終極試煉場”。最要命的是屯子旁邊那條小河套，春天冰化了之後大人們不準他們過來，但是到了夏天，這裡成了孩子們的樂園。半大的小子，甚至還有幾個膽大的小丫頭，脫得光溜溜的，像下餃子一樣噗通噗通往水裡跳，撲騰得水花四濺。
程飛被程秋霞領著去河邊洗衣服，看到那些白花花、肉乎乎、在水裡撲騰的小身子，眼睛都直了，這……這簡直是自助餐現場啊，還是剝了包裝的，那嫩呼呼的胳膊腿，看起來口感一定很q彈……()
她下意識地就邁開小短腿，朝著河邊“衝”了過去——當然，以她的速度，也就是比蝸牛快那麼一丟丟。
孩子們脫得精光，撲通撲通往水裡跳，那白花花、肉乎乎的小身子在水裡撲騰，在程飛看來，簡直就是一鍋翻滾的、鮮嫩多汁的……人肉小餛飩，還是自帶湯底的！●_●.
她看得如癡如醉，吃不到肉喝點湯解解饞也行啊，眼看著離河邊挪的更近了。“哎！飛飛！回來！水深！”程秋霞嚇了一跳，趕緊扔下衣服籃子，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一把將差點“投河覓食”的程飛撈了回來，照著小屁股就輕輕拍了一下，“你這孩子，咋往水裡跑呢？想吃魚啊？那也得等大人給你釣！”
程秋霞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拎回來：“小祖宗！那水看著淺，底下有坑。就你這小不點進去就沒頂了，你還不會遊泳呢，可不能去啊，”程飛看著近在咫尺的“餛飩湯”，悲從中來，小嘴一癟，哇一聲假哭起來——乾打雷不下雨，純粹是饞的。┭┮﹏┭┮沒天理了，喝湯都不行，純饞屍啊？
程飛趴在程秋霞懷裡，委屈巴巴地看著河裡那些遊動的“美味”越來越遠，小嘴撅得能掛油瓶。人家不是想吃魚，是想吃……唉，算了，說不清楚。┭┮﹏┭┮
就連乘涼的老頭老太太們也未能幸免。李奶奶搖著蒲扇，露出鬆垮的胳膊，程飛盯著那隨著扇子晃動、微微顫抖的“老年版五花肉”，內心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這口感，是偏韌一點呢，還是入口即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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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冬天看起來乾巴巴的老頭老太太，在樹蔭下乘涼時，搖著扇子露出的胳膊腿，在程飛眼裡也散發著一種……嗯，類似於風乾肉乾的醇厚香氣，尤其是有個老爺子，後背曬得黑紅，起了些白皮，程飛每次路過，都忍不住想，那層皮咬起來是不是嘎嘣脆？(⊙﹏⊙)
李奶奶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發毛，對程秋霞說：“秋霞啊，飛飛老瞅我胳膊乾啥？是不是我這兒有個痦子她覺得稀奇？”
程秋霞打著哈哈：“可能吧，孩子好奇心重。”心裡卻嘀咕：這閨女最近眼神是有點邪乎，老放綠光似的直愣愣的，是不是饞肉了？看來明天得去供銷社看看有沒有豬油渣，給孩子解解饞了。
為了給程飛“解饞”，程秋霞也是絞儘腦汁。西瓜管夠，井水裡鎮得涼絲絲的，程飛能啃一臉紅瓤子；去地裡摘嫩黃瓜、西紅柿，清爽可口；偶爾還能用麥子換點白糖，給程飛衝碗糖水……
井水裡鎮著的西瓜成了救命稻草。程飛抱著比她臉還大的紅瓤西瓜，啃得汁水橫流，暫時用冰涼的甜味鎮壓住了對“熱食”的渴望。這些人類的美食確實不錯，冰冰涼，甜絲絲，暫時能壓住程飛心底那點蠢蠢欲動的“食欲”。但那種對“血肉”的渴望，就像夏天草甸子裡的蚊子，時不時就冒出來叮她一口。
這天傍晚，程秋霞帶著程飛去李奶奶家串門。李奶奶怕熱，隻穿了件無袖的汗衫，搖著蒲扇。程飛坐在炕沿上，眼睛不受控製地就往李奶奶那鬆垮垮、帶著老年斑但看起來很軟和的胳膊上瞄。
李奶奶被她看得好笑，伸手想捏捏她的小臉：“飛飛，瞅奶奶乾啥？奶奶臉上有花啊？”
程飛看著那隻布滿皺紋、緩緩伸過來的手，腦子裡瞬間閃過一百種下口的方式：是輕輕舔一下嘗嘗味道？還是嗷嗚一口……打住！(○′?д?)?
就在李奶奶的手快要碰到她臉蛋的瞬間，程飛猛地一扭頭，把臉埋進了程秋霞的懷裡，發出悶悶的聲音：“癢……”
程秋霞和李奶奶都笑了：“這孩子，還知道害臊了！”
程飛在心裡默默流淚：我不是害臊，我是怕控製不住我記幾啊！(3」∠)
夏日漫長，對程飛來說，每一天都是意誌力的考驗。她就像個守著滿漢全席卻不能動筷子的苦行僧，在“人形美味”的包圍中，艱難地維持著作為“人”的體麵。
她必須時刻提醒自己：你現在是個人！是個文明人！不能撲食！不能啃鄰居！要把口水變成對西瓜和糖水的熱愛！
最讓她破防的一次，是程秋霞帶她去屯裡唯一有收音機的人家聽廣播。收音機裡正播放著革命樣板戲，唱到高亢處，程秋霞和其他幾個大姨聽得熱血沸騰，忍不住跟著哼唱起來。那一刻，程飛看著她們因為激動而泛紅的臉龐，聽著那充滿“生命力”的歌聲，恍惚間仿佛看到了a星球那些充滿“能量”的異能者在咆哮……
“嗬……！”能量！好強的能量！）她差點就要站起來鼓掌或者逃走。
幸好，收音機裡緊接著傳來一陣尖銳的雜音，打斷了她的喪屍幻想。程秋霞趕緊拍拍收音機：“這破玩意兒，又接觸不良了。”
程飛鬆了口氣，癱坐在小板凳上，感覺比跑完一場馬拉鬆還累。做喪屍難，做一隻混跡在人類社會中、還要抵抗本能誘惑的喪屍，更是難上加難。
晚上，躺在鋪著涼席的炕上，程秋霞用濕毛巾給她擦身子，蒲扇搖出的風帶著母親特有的溫柔氣息。程飛像隻被順毛的小貓，舒服地眯起眼。
“飛飛這孩子涼哇哇的，還不愛出汗，真好啊。”
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晚上躺在涼席上，程秋霞會用蒲扇給她輕輕扇風，哼著不成調的歌。那帶著皂角清香和淡淡汗味的懷抱，是世界上最安心的地方。雖然也很“香”，但這種香，讓她隻想靠近，不想下口。
也許，這就是“家”的味道吧？程飛迷迷糊糊地想，在習習涼風和蛙鳴聲中，進入了夢鄉。夢裡，她好像終於咬了一口鐵蛋的胳膊……咦？怎麼是枕頭味的？(?っ?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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