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末伏,老天爺總算開了點眼,不再死命地蒸烤大地。幾場雷陣雨過後,空氣裡添了幾分濕潤的涼意,早晚的風吹在身上,已經有了舒爽的感覺。地裡的苞米棒子開始灌漿,鼓鼓囊囊的,預示著又一個豐收的年景。
屯子裡的人們心情也跟著鬆快了不少。晚飯後,各家各戶開始搬著小板凳、馬紮,聚到院門口、巷子口,搖著蒲扇乘涼嘮嗑。孩子們更是撒了歡,在漸漸暗淡的天光裡追逐嬉鬨,笑聲能傳出老遠。
程秋霞拎著個小馬紮,帶著程飛,加入了巷子口李風花、王淑芬她們的“乘涼座談會”。趙媒婆和吳秀蘭也在,幾個女人圍坐一圈,手裡的針線活計卻沒停,納鞋底的納鞋底,縫補丁的縫補丁。
“這天兒總算涼快點了,前些日子可把我熱毀了。”李風花一邊飛快地納著鞋底,一邊大嗓門地說著,“我家那死鬼,晚上睡覺呼嚕打得震天響,再加上熱,我都想把他踹地上去!”
眾人一陣哄笑。王淑芬笑道:“你就知足吧,有個給你打呼嚕的。像秋霞,想聽還聽不著呢。”
程秋霞正給程飛剝煮花生,聞言也不惱,爽朗一笑:“可不是嘛,清淨,就是晚上睡覺有點空落落的。不過現在有飛飛涼哇哇的抱著,正好。”說著把剝好的白胖花生仁塞進程飛嘴裡。
程飛鼓著腮幫子嚼著,眼睛卻看著巷子口追逐打鬨的鐵蛋他們,小腳丫不自覺地跟著動。
“飛飛,想去玩就去吧,彆跑遠啊。”程秋霞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程飛得了令,立刻像隻小兔子似的躥了出去,加入了鐵蛋他們的隊伍。她跑得慢,追不上大孩子,就跟著二丫和幾個小點的女孩,在巷子裡玩起了“跳房子”。二丫用粉筆頭在地上畫出格子,耐心地教程飛規則。程飛學得認真,雖然跳得歪歪扭扭,但每次都努力把石子踢到正確的格子裡,小臉白白的眼神專注,惹得大人們直樂。
“瞅飛飛那認真勁兒,真招人稀罕。”吳秀蘭看著程飛的背影,對程秋霞說,“這孩子比以前活泛多了,剛來那會兒,瞅著木個張的木訥),現在也會跑會跳會笑了。”
程秋霞眼裡滿是慈愛:“嗯,是比以前強多了。就是說話還是慢,得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慢點怕啥?貴人語遲。”趙媒婆接口道,她現在是越看程飛越喜歡,“我看飛飛這孩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將來準有出息,是個有大本事的。”
正說著,孫學軍夾著本書從旁邊走過,看到程飛在跳房子,停下腳步推了推眼鏡,笑著看了一會兒。程飛剛好跳完一輪,抬頭看見他,想起他給的糖,含糊地叫了一聲:“學軍……哥…好…”
孫學軍有點意外,隨即笑得更溫和了,從口袋裡摸出兩顆水果糖,走過去遞給程飛和旁邊的二丫:“給,跳累了吃顆糖。”
程飛接過糖,攥在手心裡,卻沒立刻吃,而是先扭頭看向程秋霞。程秋霞衝她點點頭,她才剝開糖紙,把糖塊塞進嘴裡,滿足地眯起了眼。
“學軍真是好孩子,知道疼人。”王淑芬誇讚道。
“就是,文化人兒,心眼也好。”李風花附和。
孫學軍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說了句“大娘嬸子們聊著,我回去看書了”,便匆匆走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墨藍色的天幕上綴滿了星星。乘涼的人們嘮嗑的內容也從家長裡短,轉到了即將到來的秋收。
“今年苞米長得不賴,看來又是個好年景。”
“可不是嘛,就盼著老天爺彆再出啥幺蛾子,順順當當把糧食收回家。”
“秋霞,你家地不多,到時候忙不過來吱聲,讓我家那口子去搭把手。”李風花對程秋霞說。
“對對,還有我家。”王淑芬也表態。
程秋霞心裡暖乎乎的:“哎,先謝謝嫂子們了,到時候真忙不過來,肯定不跟你們客氣。”
正說著,前院忽然傳來張木匠家兒媳婦驚喜的喊聲:“鐵錘!鐵錘會爬了!哎呦,爬得還挺快!”
眾人一聽,都笑著朝那邊張望。張木匠家自從孩子失而複得後,對這唯一的孫子更是看得眼珠子似的,孩子有一點進步都恨不得讓全屯子都知道。
“會爬了好啊,說明孩子壯實。”
“趕明兒就能滿炕軲轆了,到時候更看不住嘍。”
程飛也被那邊的動靜吸引,踮著腳看。鐵蛋跑過來,拉起她的手:“飛飛,走,去看鐵錘弟弟爬。”程飛便跟著他跑了過去。
看著孩子們聚在一起的小身影,聽著大人們充滿希望的閒聊,程秋霞覺得,這平平常常的日子,雖然瑣碎,卻透著股實實在在的暖意。她搖了搖蒲扇,仰頭看著滿天星鬥,心裡是從未有過的踏實。
夜色漸深,涼意加重。不知誰家先喊了孩子回家睡覺,聚在一起乘涼的人們也便陸續散了。程秋霞招呼著玩得滿頭汗的程飛回家洗漱。
屯子漸漸安靜下來,隻剩下稀疏的蛙鳴和偶爾的犬吠。月光如水,灑在靜謐的屋舍和街道上,溫柔地籠罩著這個進入了夢鄉的東北小屯。
程飛躺在暖呼呼的炕上,聽著程秋霞均勻的呼吸聲,小腦袋裡回放著今晚跳房子的畫麵、甜甜的水果糖、還有鐵錘弟弟笨拙爬行的樣子。她覺得,這裡真好。有媽,有玩的,有好吃的,還有這麼多……熱鬨的人。
她翻了個身,小手無意識地抓住了程秋霞的衣角,嘴角帶著一絲甜甜的笑意,沉入了黑甜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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