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日子忙得人仰馬翻,金黃的苞米棒子堆滿了場院,又陸續被脫粒、晾曬、入倉。空氣中彌漫著新糧食乾燥溫暖的香氣,混著秸稈燃燒後的煙火氣,這是屯子一年裡最滿足、最踏實的味道。
連著幾天高強度的勞作,程秋霞累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但看著自家倉房裡那堆成小山的金黃玉米,心裡那份成就感把所有的疲憊都衝淡了。她坐在門檻上,就著夕陽的餘暉捶著後腰,看著程飛和幾個孩子在院子裡追逐打鬨。
除了鐵蛋、狗剩這些皮小子,程飛最近多了兩個固定的“小閨蜜”——前院王淑芬家的二丫,還有屯子東頭老孫家的小閨女招娣。二丫比程飛大兩歲,性子文靜,手也巧,會翻花繩,會用草葉編小螞蚱。招娣和程飛差不多大,膽子卻大得很,爬樹掏鳥窩都敢,是鐵蛋那個“孩子幫”裡唯一的女孩。
這會兒,三個小丫頭正蹲在院牆根下,腦袋湊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啥。程飛依舊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但眼睛亮晶晶的,專注地看著二丫靈巧的手指把幾根狗尾巴草編成一隻活靈活現的小兔子。招娣則在旁邊嘰嘰喳喳地出著主意:“耳朵再長點!對!像這樣!”
程秋霞看著這一幕,心裡軟乎乎的。飛飛總算有點小姑娘的樣子了,知道跟小姐妹一起玩了。她站起身,準備去做晚飯,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了老劉家那個僻靜的院落。
這幾天忙,她沒顧上去看老馬和蓮娜,也不知道那個陳水生怎麼樣了。鄭衛國那邊似乎也沒什麼新的消息,那個“刀疤”的嫌疑,好像就這麼懸著了。可程秋霞心裡那點疑慮,像根小刺,紮在那兒,不碰不疼,一碰就難受。
她不是那種能藏住心事的人,尤其關乎屯子的安寧。想了想,她抬腳朝老劉家走去。
老劉正在院子裡收拾農具,看到程秋霞,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程秋霞直接問道:“劉大哥,馬大哥和蓮娜咋樣?那個陳水生呢?”
老劉放下手裡的活計,擦了把汗:“老馬腿好多了,能自己慢慢走道了。蓮娜還是老樣子,時好時壞,不過有口熱乎飯吃,看著沒那麼嚇人了。陳水生……”他頓了頓,朝西屋努努嘴,“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說過兩天就走。”
程秋霞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劉大哥,不是我多心,鄭隊長上次來說那事……我心裡總不踏實。那個陳水生,來曆不明,萬一……”
老劉沉默了一下,悶聲道:“我看著呢,出不了啥事。他傷好了就走。”
“那老馬和蓮娜呢?”程秋霞話鋒一轉,“總不能一直這麼藏著掖著吧?蓮娜那樣子,遲早得讓人知道。馬大哥年紀也大了,還能照顧她幾年?我看,不如跟鄭隊長透個底?鄭隊長那人,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這話說到了老劉的顧慮上。他皺著眉,狠狠吸了口旱煙,沒說話。他何嘗不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可一想到蓮娜那樣子可能會被人指指點點,甚至被帶走,老馬那絕望的眼神,他就開不了這個口。
程秋霞看他這樣,也知道他為難,歎了口氣:“你再琢磨琢磨。總這麼著,不是辦法。”她沒再多說,轉身回家了。
她沒注意到,在她和老劉說話的時候,程飛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和小姐妹的遊戲,正蹲在院門外的柴火垛旁邊,小手扒拉著地上的石子,小耳朵卻豎得直直的。她看到程秋霞皺著眉毛跟劉伯伯說話,看到劉伯伯抽煙時緊鎖的眉頭,也聽到了“鄭隊長”、“蓮娜”、“藏著”這幾個詞。
她不太明白大人們複雜的擔憂,但她能看到他們臉上的沉重。那個叫蓮娜的姨姨,眼睛顏色很特彆,總是抱著布娃娃,有時候安安靜靜,有時候會突然很害怕。那個劉伯伯家,好像藏著很多秘密。
晚上睡覺前,程秋霞一邊給程飛洗腳,一邊還是忍不住絮叨:“飛飛啊,你說馬爺爺和蓮娜姨姨這事可咋整好呢?告訴你鄭伯伯吧,怕對蓮娜姨不好;不告訴吧,老這麼藏著算咋回事……”
程飛坐在小板凳上,小腳丫在溫水裡一蕩一蕩,聽著程秋霞的話,眼睛看著跳躍的油燈火苗。她忽然抬起頭,看著程秋霞,伸出濕漉漉的小手,指了指窗外老劉家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後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動作笨拙,意思卻表達得很清楚——她看到了,但是不說。
程秋霞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裡又是驚訝又是酸澀。她摟過程飛,用下巴蹭著她毛茸茸的腦袋頂:“傻閨女,媽知道你不說。可有些事,光藏著不行啊……”
程飛靠在程秋霞溫暖的懷裡,感受著她話語裡的煩惱。她不明白為什麼不行,在她簡單的認知裡,看到了不好的東西,躲起來,或者不去說,不就沒事了嗎?就像她以前在a星球,看到厲害的異能者,躲起來就好了。
為什麼這裡的大人,明明看到了麻煩,卻還要主動去碰呢?她小小的腦袋裡,充滿了問號。而這個關於“秘密”與“承擔”的課題,對她來說,顯然還太深奧了。
窗外,秋蟲啁啾,月色清冷。屯子在收獲後的疲憊中沉沉睡去,而一些關乎未來的抉擇,卻悄然壓在了幾個知情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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