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自己的大地,必將再次留下她堅實的足跡。
暮色漸沉,知青店裡卻燈火通明。
紙頁翻動聲與低語聲在各處窸窣作響,每個人都伏在桌前,就著煤油燈溫習功課。
蘇婉寧輕手輕腳地拎起空煤油瓶,掀開門簾朝外走去。
她得趕在供銷社關門前打上煤油。剛踏上村路,遠處忽然傳來隱約的卡車轟鳴,在寂靜的黃昏裡格外清晰。
拐過路口,就看見兩輛軍綠色解放牌卡車靜靜停在路邊,車鬥裡,幾個戰士正利落地卸著物資。掀開的帆布下,是碼放整齊的深色木箱。
就在這片忙碌的景象中,她的目光猝不及防地被車尾那個指揮若定的高大身影牢牢鎖住。
心跳驟然漏了一拍,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煤油瓶。
是他。
比起河中相救那次,他臉龐清瘦了些,但身姿依舊挺拔如鬆。落日的金輝為他周身鍍上一層暖光,也清晰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
劍眉之下,那雙眼睛仍如記憶裡一般,明亮而堅定。
蘇婉寧的腳步像被釘在原地,心中湧起的千言萬語都堵在喉間。
就在她躊躇不前時,一名小戰士快步跑來,敬了個禮:
“顧連長,物資清點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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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聞聲轉身,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路旁。蘇婉寧慌忙低下頭,耳邊隻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正當她平複心緒,準備抬頭時,卡車引擎突然轟鳴。她心中一急,再也顧不得其他,鼓起勇氣朝車隊望去——
塵煙繚繞間,他正站在車尾,深邃的目光越過揚塵精準地落在她身上。見她望來,他微微一怔,隨即唇角輕揚,朝她點了點頭。
那個短暫的笑容,像穿透暮色的微光。
直到車隊消失在道路儘頭,蘇婉寧仍站在原地。這次沒能說上一句話,但她知道——
那個挺拔的身影,和這個告彆的微笑,已經深深烙在了心底。
回到知青點的時候,院子裡熱鬨得很。趙紅梅舉著一本破舊的曆史課本,追著周明遠滿院子跑:
“叫你笑話我記不住年代!看我不把1911年刻你腦門上!”
梁斌坐在屋簷下,正小心翼翼地用鋼筆在一遝泛黃的草紙上演算題目。見蘇婉寧回來,他抬頭笑了笑。
“回來啦!”
趙紅梅一個急刹車,麻花辮差點甩到周明遠臉上。她眼睛亮晶晶地湊過來:
“供銷社有賣藍黑墨水嗎?聽說那種墨水寫字不洇紙。”
蘇婉寧放下煤油桶,從布包裡掏出兩本信紙:
“墨水限購,稿紙也是,我沒搶著。不過換了先用我這個吧。”
“謔!”
周明遠接過那疊稿紙,粗糙的指腹在光潔的紙麵上輕輕摩挲,眼裡流露出難得的驚喜:
“這紙真滑溜,比咱們糊窗戶的報紙強多了。婉寧,是你媽媽上次寄來的吧?”
梁斌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從洗得發白的書包裡掏出半截紅藍鉛筆:
“我這兒還有這個,選擇題塗卡正好能用。”
那鉛筆一看就是稀罕物,筆杆上的金漆雖已磨掉大半,卻更顯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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