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寧將信件在桌上輕輕理齊,眼底漾開溫潤的笑意。
“我們組了個四人複習小組。白天要完成生產隊的活計,收工後無論多累,晚上都會聚在煤油燈下學習。”
林南燕拿了本書坐了過來,張敏和陳雪也各搬了把凳子,將蘇婉寧團團圍住。
“最刻苦的是趙紅梅。”
蘇婉寧的指尖無意識地在信紙上劃著。
“她總說‘知識改變命運不是空話’。為了背各種題,她把知識點抄成小紙條貼在鋤頭上,乾活歇息時就看一眼。”
“周明遠最有意思。”
她笑了起來。
“用廢舊軸承給我們做了個簡易書架。他還說,等考上大學一定要設計出最省力的農機,讓鄉親們不再這麼辛苦。”
陳雪忍不住追問:
“你們都考上大學了?”
“我們四個年紀小的還算順利。”
蘇婉寧微微頷首。
“梁斌考得最好,去了人大政治係。”
她頓了頓,聲音裡帶著幾分感慨:
“梁斌他母親是大學教授,父親在省委工作,本來該是最順遂的。可偏偏遇上特殊時期,家裡受了衝擊,他被下放到我們這裡,但他從不怨天尤人。”
蘇婉寧的聲音在寢室裡輕輕回蕩:
“他總說,越是經曆過苦難,越要心懷天下。現在去了人大,想必是立誌要從政,真正為老百姓做點實事。”
林南燕原本翻著書頁的手指微微一頓,抬眼看向蘇婉寧。
“周明遠去了京都理工學院機械專業,趙紅梅在省師範學院讀師範,我來了這裡。”
蘇婉寧繼續說著,語氣裡帶著由衷的敬佩。
“還有兩位老知青更是不易。”
“張嵐姐下鄉多年,和村支書的兒子成了家,生了兩個孩子。本來都認命了,恢複高考的消息傳來後,她硬是咬牙複習。白天乾活,晚上一邊奶孩子一邊背書,最後考上了省醫學院。”
“李萍姐嫁給了當地的獵戶,夫妻恩愛。她丈夫特彆支持她,包了所有農活家務,夜裡抱著孩子在院子裡轉悠,就為了讓她安心複習。她也爭氣,考上了省農學院農機專業。”
暮色透過窗欞,在蘇婉寧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她的聲音漸漸輕了下來,帶著深深的懷念:
“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日子雖然艱苦,卻格外純粹。煤油燈熏得人直流淚,蚊蟲叮得滿身包,可每個人眼裡都閃著光。那時候誰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就是覺得多學一點,離夢想就更近一點。”
寢室裡一時安靜下來,在同一片暮色裡,感受到了同樣的力量——
那是屬於他們這一代人的堅持與希望。
林南燕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窗外,那個素未謀麵的梁斌,此刻在她心裡留下了一個清晰的輪廓——
一個在逆境中依然心懷天下的年輕人。
“真好。”
林南燕收回視線,聲音裡帶著難得的溫柔。
“就像我們現在一樣,雖然每天在實驗室熬到深夜,但都是為了心中的理想在奮鬥。”
陳雪雙手托腮,眼神溫暖:
“聽你說起他們,讓我想起我們備考的那段日子。那種一群人為了同一個目標拚命的感覺,真美好。”
“難怪你們感情這麼深。”
張敏放下手中的圖紙,語氣裡帶著羨慕。
“那是一起"戰鬥"過的情誼啊!”
陳雪聞言輕笑,眼波流轉:
“這不就是"你若盛開,蝴蝶自來"嗎?正是因為你們都那麼努力,才會在最好的時光遇見彼此。我很慶幸能認識你們,成為你們的同學和室友。”
張敏難得露出溫柔的神色,伸手攬住陳雪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