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卷著涼意,拂過江南大學的林蔭道,梧桐葉邊緣已染上淺淺的金黃。校園裡重現抱著書本穿梭的身影,空氣裡彌漫著新學期的蓬勃朝氣。
蘇婉寧正式步入大三,學業壓力如預料般陡然加重。
《空氣動力學》裡錯綜複雜的氣流方程,《火箭發動機原理》中燃燒室內的劇烈變化,《軌道力學》精確到秒的星際航道計算……
一門門核心專業課,如同橫亙在前的峻嶺,等待著她去征服。
挑戰雖巨,卻更點燃了她眼底的求知火焰。
她像一塊投入知識海洋的海綿,近乎貪婪地汲取著養分。
除了必修課,她還主動跨係選修了《控製論》與《新型材料導論》。這是上次與航天材料、控製係統兩位教授深入交流後,她清晰看到的自身短板——
理論模型若要落地,必須打通這些關節。
夜深人靜時,宿舍書桌上的台燈總是亮到最晚。
燈光下,攤開的演算紙上,密密麻麻的本專業公式旁,開始不斷湧現控製係統的方框圖、材料力學的應力曲線。不同顏色的筆跡交錯,勾勒出她試圖融合不同學科壁壘的思考軌跡。
她在開學第一周收到了顧淮的來信。
信封是部隊專用的那種,右下角清晰地印著“顧淮”二字,字跡依舊是那般沉穩有力,仿佛能透過紙張感受到他落筆時的專注。
她小心地捏著信封邊緣,回到宿舍,在書桌前坐下,輕輕劃開封口。
裡麵是薄薄的兩頁信紙,展開,熟悉的、略帶潦草卻筋骨分明的字跡映入眼簾。
“婉寧:
見字如麵。
我已於抵達新駐地,一切安頓妥當,勿念。
此處風物與江南大不相同,天地開闊,遠山蒼茫。
白日裡訓練場上塵土飛揚,號令聲不絕於耳;到了夜晚,卻格外寂靜,唯有星垂平野,月光如霜,灑在窗欞上,清冷得很。
每當此時,便格外想你。
想起江南小院的葡萄藤,想起你書房裡那盞總是亮到很晚的燈,想起你低頭演算時,微蹙的眉心和偶爾咬筆杆的小動作。
此間月色雖亮,卻終究不及你窗前的溫暖。
那日倉促分彆,看你強忍淚光,我心中甚是不忍,亦萬分愧疚。
讓你獨自承受離愁,是我不願,卻亦無奈。軍令如山,職責在身,此身早已許國,唯有一腔深情,儘數予你。
秦風後來與我通了電話,說你狀態尚好,我略感心安。他那人說話有時沒個輕重,若提及什麼舊年瑣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過往如雲煙,我顧淮此生認定的,從始至終,唯你蘇婉寧一人而已。
初見是你,餘生,亦隻能是你。
你腕間那塊表,走時可還精準?
贈你此物,私心有二。
一則是望它提醒你珍重時辰,勿要熬夜太過,我雖不在身邊,亦盼你起居有節。
二則是……願它代替我,陪伴你每分每秒。你看表時,便如我在你身邊,提醒你,惦念你。
新駐地條件雖苦,但戰士們士氣高昂,於我而言,亦是新的磨礪與征程。
我會如竹節般,在此處深深紮根,積蓄力量。
你誌在星空,路雖遠,行則將至。我守山河,你追星辰,我們各自努力,終將在更高處相逢。
紙短情長,言不儘意。